走到一個暗處,有人急著向他們走來。安然嘴一扁,叫了一聲:
“楊楊……”
楚楊淺褐色的眼睛有些發紅,他緊走幾步把她摟在懷裏,用手摸摸她的臉,摸摸她的胳膊,嘴唇張了幾次,才啞著聲音說:
“……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留下你一個人的……”
安然想說,你怎麼這麼晚才來。他給她的那包異香粉,她在失去意識之前就打開了。一路上,她之所以能夠鎮定,是因為心裏總想著,楚楊就要來救她了。可想了一次次,直到見了飛離,也還沒有什麼營救的跡象。她想,萬一異香粉被風吹散了呢,她這可就真的有去無回了。又想,如果楚楊真的來了,他一個人,怎麼敵得過那許多的殺手。到了這個地步,她反而不希望楚楊來了,一個人仿佛有了兩個身體,也就蒙了雙重危險,混戰中,一把劍刺不中她,也許就刺中了他。這樣又盼他來,又怕他來,她在半睡半醒中,做了無數個噩夢,連夢的顏色,也是猩紅的血色。
可是,此時楚楊就在她眼前,她張開嘴,反而說不出話來,隻是任由他摟著,所有的一切通通變成了委屈的哽咽。
官渡飛看他倆一時停不下來,怕耽擱久了,就在一邊小聲催促。
樹的影子裏停著兩匹馬,解開韁繩,官渡飛和蘭格共乘一匹,楚楊和安然共乘一匹。飛鞭揚起,馬兒飛快得沿著來路奔去。
然而她們的形跡還是被西雲人發覺,他們走了沒有多久,身後便傳來了急促雜亂的馬蹄聲,“轟轟轟”驚醒了樹林裏棲息的鳥兒,在漆黑的夜色中尖叫著來回亂飛。安然頭皮一陣發麻,她隻有閉緊眼睛,牢牢貼在楚楊胸膛上。楚楊在她耳邊安慰她:
“不要怕,明英親王的侍衛隊就在前方不遠處接應,到了那裏,我們就安全了。”
安然睜開眼睛看楚楊,從她的角度隻能看到楚楊尖尖的下頷,他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她想象,此時他的眼睛也一定在專注地看向前方。楚楊是自信的,越是身處危險,他越是能專心對抗。這次,他為了救她,竟然去請求明英親王。她知道,明英親王一定會出手的。可對於楚楊,這卻是他最不願意選擇的下下策,他這麼做,當然全是為了她。這樣一想,安然竟然有些忘了身處的危險,躲在楚楊懷裏,臉上悄悄笑開了。
“嗖嗖——”大概身後的追兵眼見他們正要奔入安全的陣營,居然就在馬背上張開弓射起了箭。安然知道西雲國的騎士善於馬上射箭,但不知道他們的箭竟有這麼大的準頭。有一隻箭就從楚楊耳邊呼嘯而過,牢牢釘在一棵樹上,然後紋絲不動。楚楊身上穿了特質的鋼絲甲,連現代的子彈也穿不透,所以他也不管身後的箭雨,隻顧朝前狂奔。官渡飛沒有這層保護,隻有聽著箭呼嘯而來的聲音,左躲右躲,把蘭格完全護在懷中。
前麵的亮光終於越來越近,安然甚至能看見明英親王皺著眉頭,向著他們望過來。剛一進入保護圈,明英親王的騎士便迅速擋在他們身後,也架起弓弩開始射箭。弩的威力遠遠勝於箭,不多時,追兵的人馬便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一些零星的馬蹄聲,四散逃去。然而他們的逃生也隻是暫時的,他們隱藏的地方早被雲胤國的軍隊包圍了的密密麻麻,隻有待死而已。
安然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把手臂搭在楚楊脖子上,由他抱著下了馬。剛走幾步,卻忽然聽見身後蘭格驚恐的聲音:
“你……你怎麼了……你不要……不要嚇我……”
官渡飛麵無血色的趴在泥土上,他的背部插著一支箭。蘭格流著眼淚搖著他的身體,他卻好像睡著了一樣,沒有任何回應。
“軍醫——!”明英親王厲聲一喊,立刻有人背著藥箱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