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彼岸(1 / 2)

第二天早上,安然給她端飯的時候,看見她呻吟囈語的樣子,她因為熱度太高,神誌已經不很清楚了,仿佛有點知道安然小心地給她喂水喝。這樣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有一天忽然清醒了許多,見安然坐在旁邊看著她,她恍惚覺得這還是從前,安然跟她睡在一起的時候。她想她一定是病得厲害,要不然安然怎麼還不去陪楚楊,卻到這裏來守著病人。她又惦記起官渡飛來,經過她昨晚那一陣兒發瘋,他大概再也不會來。她想到這裏,不禁著急起來,便喃喃說著:

“阿飛呢?我有話要跟他說……”

安然愣了愣,把她伸出來的兩隻手掩在棉被裏,輕聲說:

“晴姐姐,你不要著急,你好好地休養身體。”

楚晴見她答非所問,心裏覺得很奇怪。這房間裏光線很暗,因為怕她再次傷風,窗簾都拉得很厚。楚晴四麵一看,也就漸漸地記起來了,那許多瘋狂的事情,本來以為是高熱度下的亂夢,竟不是夢,不是夢……

“吱——”門被人推開,楚楊走了進來,身後還站了一人。

蘭格紅著眼睛走到床前,一看見楚晴消瘦的樣子,她心裏萬分難過,不由哭出聲來:

“晴姐姐,對不起,對不起,官渡飛哥哥都是為了保護我而受傷的,對不起……”

她知道官渡飛在楚晴心裏的地位,她想楚晴一定非常恨她,如果不是為了她,官渡飛哥哥也不會死。她自己心裏在討厭著一個人的時候,就恨不得使勁捶那人幾下。她本來非常怕疼的,但她想,如果晴姐姐打了她就會原諒她的話,那麼她願意挨疼。

蘭格就那麼一挨打的姿勢趴在楚晴麵前,楚晴的手抬起來,卻緩緩落到了她的頭上:

“我不怨你的,這跟你沒什麼關係,隻是我自己的命,阿飛的命,太不好了……”

楚晴說著,眼淚便又落了下來。淚珠滴在蘭格臉上,她也不由得嚶嚶哭了。

安然擦幹眼淚走出小屋,林子騫已經等在屋外。

“一定要去麼?大牢裏陰濕的環境,你大概會很不習慣的。”

“我想,我還是去看看他。”安然隻略略笑了笑,便抬腳踏上了馬車。

那晚逃竄的西雲騎士已經被抓了回來,隻是西雲國二王子和三王子不見蹤影。

因為涉及到泰安公主,盛怒的威遠皇帝親自審問。很快,牢裏的俘虜便供出了幕後的主使。西雲國的兩個王子當然包括其中,隻是另外的一個同謀卻使人震驚。他是雲胤國的大皇子,威遠皇帝親賜的太子殿下,雲胤國未來的王,這樣一個有前途的皇子,為什麼要做出這樣匪夷所思,離經叛道的舉動,所有的人都難以理解。

站在牢門之外,安然看著那個清瘦的背影,依稀記起那天在竹林中,白雲落微笑著張開雙臂,將蘭格湧入懷中的樣子。深秋的竹葉,因為天氣冷得緣故,綠的有些發黃,風吹過時便會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受不住凍的葉子此時飄雪般灑了下來,讓人提前感受到冬天的含義。可是因為有了白雲落溫暖的笑,紛飛的落葉裏竟然添了幾分詩意,不再蕭索落寞。

“你來了。”白雲落慢慢轉過身來,看見她,先是一呆,然後便是微笑。

此時的微笑依然如那日般溫暖沉靜,隻是人已經不是原來那般了。

“為什麼?”安然問他。這一句問話,包括了太多的疑問:為什麼淡然如他也要卷入陰暗的權力爭奪?為什麼已是太子的他還要密謀造反?為什麼麵對手足一樣的兄妹他會這樣冷漠?為什麼……

“因為我需要更多的安全感。”白雲落看她愕然,自嘲地一笑:

“想不到吧。從小看著弟弟們那樣出色的表現,我心裏湧動的是無邊的自卑和羨慕。我自己身體不好,劍術和騎術都遠遠不及幾位弟弟。雖然父皇立我為太子,可我知道,他欣賞溺愛的目光從來不會在我身上停留。尤其是二弟,他那麼的出色,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終有一天,我會被他取而代之。所以,當有人找到我時,我對於他們的詭計默許了。我知道他們更多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我也深深厭惡與他們共同謀事,但是對於能夠馳騁天下的憧憬,給了我無限的勇氣和力量,讓我不停的深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