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榮老先生的孫子為他找了一個護工,平時日常生活起居都是由這位護工負責,我隻是陪榮老先生聊聊天,並沒有什麼工作壓力和負擔,讓我領這麼高的薪水,我實在……”
錢小沫說到這裏便打住了話頭,有點羞澀地望著李喬,她不知道自己的措辭恰不恰當。
李喬旋即一笑,低眉之間的儒雅讓人不得不對他產生好感,“護工的事情我是知道的,這是榮老先生孫子孝敬長輩的意思,和我們療養院沒有任何的關係。而我們療養院是有明文規定的規章製度,每一位住在這裏的人都要享受我們提供的服務,所以不管榮老先生有多少護工,隻要不是我們療養院編製內的工作人員,我們都要再為他配一名我們的護士,這才是我們的義務和標準。”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這是上級給你安排的工作,你安心地去做就好。”
錢小沫凝望著李喬那對清澈明亮的眼睛,就像是一塵不染的蓮花飄蕩在水麵之上。最後,錢小沫還是被說服了,沒能拒絕李喬的好意。其實李喬對一個人都特別的好,不僅是對住在這裏的病人和傷者,對自己的下屬員工也是細微不至的關心,也並不是單單對錢小沫這麼好而已,於是,錢小沫倒也真的安心下來了。
“謝謝您,院長,我會努力照顧好榮老先生的。”
李喬抿嘴一笑,“這就好。不過,我隻是比你年長幾歲而已,能不用尊稱稱呼我嗎?我自己感覺我還沒有那麼老吧?”
說著,錢小沫也莞爾一笑,嘴角上揚的弧度就像是月牙調皮的在銀河裏化成一艘船蕩來蕩去,那彎彎的雙眼像是展翅的小鳥在歡笑著穿過了綠枝,飛過了群花。李喬始終淺笑著欣賞著眼前這個嬌小的女孩,不知不覺站在這裏也不知道和錢小沫閑聊了多久。
冬日暖烘烘的,李喬的影子安靜地躺在地上都是文質彬彬的感覺,一旁錢小沫的影子同樣嬌小可人。奎因和輪椅的影子交疊在兩個人的影子上,他始終假寐,一句話都沒說。影子疊著影子,誰也沒有留意到,那一抹樹影上重合著一抹陰沉的人影。
有人拎著電腦包躲在樹後,遠遠地盯著錢小沫和李喬,已經盯了很久。但是錢小沫和李喬都沒有絲毫的感覺,時不時閑庭散步走來的人也沒有發現躲在陰暗中的這個人。當李喬忽然回頭看來的時候,那人立刻縮回脖子,背部僵硬地貼在樹幹上,拽緊了手裏的電腦包。
他的電腦包上有大大的“X”字樣,之前在蘇蔚的公寓裏監視雷銘和錢小沫的電腦,和在錢小沫對麵租下房子監視錢小沫那人的電腦一樣,上麵都有大大的“X”。一直以來追蹤著錢小沫、監視著錢小沫的人此時已經跟到了療養院,似乎隻要錢小沫在哪裏,他就會在哪裏。
風靜謐又和煦地吹拂著樹葉,讓人恍惚間有種身處春天的感覺。樹影婆娑,原本躲在那裏的人已經消失在了陰暗的更深處,如同他來時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就像是在變戲法。
李喬和錢小沫二人說說笑笑,推著奎因的輪椅一同朝前走去,隻留下陣陣笑聲在風中。
日薄西山,餘暉轉瞬即逝便是華燈初上。
冬季的落日總是讓人猝不及防,前一秒似乎還是溫暖明媚,下一秒便是夜幕降臨,街上已經綴滿了流光溢彩的明燈。燈海綿延到郊外,便稀疏成了冬夜裏的幾顆星星。療養院裏的路燈亮得最早,這裏很多老人都行動不便或是視力不佳,到了這個時候院落裏幾乎沒人了。
錢小沫幫著錢媽張羅著晚飯,一家人圍在一起,難得地吃了個團圓飯。雖然隻是簡單的幾樣菜,可因為有錢小沫在,錢爸錢媽吃得特別香甜,不住地往錢小沫的碗裏夾著菜,聽錢小沫聊著第一天的工作情況,兩老都止不住的笑嗬嗬,滿心歡喜。
“院長這回真的是幫了我們大忙了,改天真的要好好謝謝人家。”
錢媽盛了第二碗飯遞給錢爸,錢爸也表示讚同地點著頭,看向正在夾菜的錢小沫,道:“小沫啊,你買點水果什麼的,送給院長表示我們的感謝。”
“爸媽,你們不用操心,我今天和院長說了,改天請他過來吃飯。”
錢小沫夾了一筷子的土豆絲放在錢爸的碗裏,錢爸也讚成錢小沫的做法,看向錢媽止不住心裏的歡愉,笑道:“我們的女兒是長大了,想得比我們周全,這樣也能更表達我們的誠心實意。”
“嗯。”錢媽嘴裏咀嚼著剛剛含在嘴裏的白飯,意味深長地看向錢小沫,眼神裏撲閃著明朗如白晝的光芒,像是在思量著什麼有趣的事情,忽然轉頭看向錢爸,“欸,我聽說院長還沒有女朋友啊?他這麼優秀的人,怎麼還會單身呢?”
“你啊,長舌婦啊……”錢爸不滿地說道,“越是優秀的人眼光越高,沒有遇見能配得上的,自然就是單身了。”
“也對。”錢媽的臉色微微一沉,目光也不似剛才那般明媚,再看向錢小沫的時候,禁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也沒多說什麼,夾了一筷子的煎蛋在錢小沫的碗裏,叮囑她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