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蕪安靜地退到了一邊的廂房,跳躍的藍光穿不過厚厚的紗帳,被催眠了的宋知口中的機密自然她也都聽不見。關於那顆寶石,豔蕪也奇怪自己不會中蠱,冥冥之中她們之間好像有聯係,但一想就頭疼。曾試著打聽過,但得到的都是沒用的信息,連沈念也有意無意避而不談,她想著總有一日要搞清楚。
茶幾上的水已經晾得溫吞,是她最適用的溫度。豔蕪漫不經心地喝著水,望著院中寂靜的海棠,思緒飄到了一年前······
一年前,她還隻是“紅煙坊”一名普通的舞姬。
與大牌的花魁相比豔蕪長得是實在不出眾。
豔蕪,豔無。
即使眉眼生的風流,即使舞跳得好,也隻能做陪襯,一如盞溫水,沒有涼透,也熱不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打哪兒來的,隻知道在有記憶開始就是在“紅煙坊”了。當時的她不懂,坊裏那麼多人為何偏偏找到了自己。
去年初春的雪還未化盡,“紅煙坊”門口的地上出現了兩條輪印,一角靛藍長袍襯得餘雪格外純澈,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明媚的午後,這是個罕見的貴客。
她還記得午後生意不盛,坊裏的人大多在休息,而她也在日常的練功。姑姑突然把所有姑娘叫到了三樓的貴賓室,排著隊伍一個個的進去,莫名其妙的她們都是盛裝以待,甚至比上台演出還要豔麗些。不等她問,耳邊已充斥了交流······
“聽說寧王沈念來了耶~”其中一個鵝黃裙子的激動不已的低聲歡呼。
“哪個寧王?”另一個滿是新奇。
“你連他都不知道!”鵝黃裙子的露出了滿是敬慕的表情,“寧王是當今皇上的七叔,他的王妃還是皇長公主呢,前段時間剛回朝,真真的尊貴無比——”······
豔蕪暗自唏噓起來,後悔沒有換身得體的衣服,匆匆忙忙連妝都沒畫就趕了過來,不過也沒有人提前告知她。又見之前進去的人出來都是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嘴裏還念叨著“簡直是神仙下凡啊~”豔蕪更加好奇裏麵這個王爺的真麵目了。
又等了一輪,終於輪到她。她小心的跟著前麵人進了房間,明明是午後,可屋裏竟很暗,隱約可見裏間圓桌旁坐著的挺拔身影,隻一個背影就已攝人心魄。屋子安靜的近乎神秘。前麵鵝黃女子壓著激動的心走了過去,不知道在裏麵幹了什麼,出來時也是神神叨叨。豔蕪忐忑地一步步邁向圓桌,連呼吸都要忘記了。
她站定轉身,想很努力地去看清坐著的人,眼前卻突然出現一團幽藍的光,光不強但不容人忽視,很跳躍很迷惑,豔蕪隻覺得奇怪,“寧王爺?”聲音清晰不亂。
“嗯。”他突然起身,藍光乍收。兩人離得本就近,他身材高大又遮住了大部分光線,豔蕪更艱難去辨認眼前人,不過好像他比她更好奇。
寧王驟得湊近,一股清冽之氣撲麵而來,讓豔蕪無所適從,隻得僵硬站在那裏,雙手在背後抓了又鬆,鬆了又抓。他似乎笑了一下,雙手搭上豔蕪聳起的肩,輕輕往下壓,“別緊張,看著我。”
那聲音仿佛有魔力,低低的卻聽到心裏去,豔蕪木訥的抬起頭,視線及至他的臉時瞳孔驟縮,連呼吸都錯亂了。她本在猜測,神仙下凡是個什麼樣子,見到了之後便覺真是貼切。
他的下巴有力並不尖險,鼻子高挺,雙頰緊致,輪廓分明,飛眉上揚,額頭映月。優雅華姿,風雲流動,可謂集天地所鍾,人間所極。
她看得怔忡,隻是始終都不敢看向那雙狹長的眼,好像深邃的漩渦,一眼便萬劫不複。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他人這樣的表情,雙手上移扣住豔蕪的後腦勺,“看著我——的眼睛。”
豔蕪感到世界都在黑暗中,除了眼前那雙發亮的眼,她別無選擇地看去,瞬間就像陷進了那團漩渦,整個人在不斷地墜落,身邊無風無光,而她無能為力,就在她以為要一直這樣時,腳底忽然有了踏實的觸感。耳邊聲音響起,“你是誰。”
她輕輕跺了跺地,確定自己還是在這間屋子,在她熟悉的世界,不禁攥緊了手,“我是,豔蕪。”
她想她此生都會記得接下來的情景。
那個傳說中神仙般的男子朝她笑了笑,昏暗的房間都閃爍了。一隻好看的大手緩緩攤開她還攥著拳頭的手,為她擦去手心裏細密的汗。說了句她從小到大聽過最不真實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