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豔蕪鎮定地轉身,禮貌地笑了笑,“別處不還有好多空位子的嘛。”介意,當然介意,你可是我最大的對頭…
“可我家主子就喜歡靠窗的。”那小廝看著很為難的樣子,豔蕪看不過,盤算著伴君如伴虎,要是這小廝因為我回去吃了板子可就罪過大了。垂眸默不作聲地把杯子往自己這移了點,豔蕪深吸一口氣,“請坐”。
盛譽負手注視著她,不甚出挑的容貌,但氣質純粹,一雙眼黑白分明,笑起來如沐春風,身姿直翹韌勁不錯,是練過舞的。綠玉小瓷裏不是珍貴名茶,而隻是,白水。
他撩袍坐下,沒有麵朝舞台,而是轉向了豔蕪,“這家茶樓的白茶不錯,你要嚐嚐嗎?”
豔蕪別扭地低下頭,“謝謝,小弟不喝茶的。”
盛譽後宮的妃子們從來是極盡方法討好他,但今天在她這裏被一連拒絕了兩次,這感覺還真是稀奇,但也更挑起他的興趣。
“哦——那酒呢。”他語氣淡淡,聲音不同沈念的溫潤,很涼薄。
“這裏是茶樓。”
盛譽突然收回放遠的視線盯著豔蕪,“你似乎很戒備。”
“抱歉給你這種感覺,不是有意冒犯,小弟隻是就事論事。”豔蕪輕呼一口氣,感歎道果然老虎脾氣。
他倏地笑了,“好,就事論事,台上在說的寧王,你怎麼看。”
小錦往瓷杯裏添了點水,自茶盞中央暈出的圈逐漸變大變淺,偶有細小的水珠濺到杯壁上,順著光滑的瓷器重又沒入水中。豔蕪暗暗忖度,許是將才行為有些怪異,他這是在試探自己。
“寧王文武雙全,實乃國之棟梁,令人敬仰。隻是他對美人無動於衷,倒是讓小弟頗為感歎。”豔蕪一本正經回道,褒獎一番寧王順帶解釋了自己方才奇怪的舉止。
盛譽看著她的目光愈發詭異,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潔白的膚色有了些色澤,“的確,美人如斯,君子不求。人都說寧王府裏的豔蕪姑娘天下無雙,寧王和她關係似也曖昧不清——”
不高的聲音,一字一句像敲在豔蕪心裏。自己名字出自他口時就有些蒙了,聽到後麵的話時更加不能思考,原來在別人眼裏他們的關係已然發展成這樣,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交錯成藤蔓在心裏瘋狂的生長。
她變幻不定的神情,還有她身邊的丫鬟小錦霎那的錯愕,都看在了盛譽眼裏。恰好白茶上桌,寡淡卻又清新的茶香一下子刺激到了豔蕪,“豔蕪姑娘的舞藝小弟也略有耳聞,隻是寧王的情感私事小弟不敢妄加評斷。”她不確定,她不敢確定,她怕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也不知盛譽是怎麼理解的,聽了隻是似笑非笑,放下杯子,就起身走了。徒留豔蕪坐在原處,出神的望著白茶嫋嫋騰起的煙霧。
——“找人畫幅豔蕪的畫像。”
——“是,陛下。”
上街散心的興致因為茶樓的小插曲全無,豔蕪帶著小錦匆匆忙忙,連說書都沒聽完就直接回府了。
直至回府才想起糖葫蘆忘了買,歸結了一下後得出盛譽這種人還是不見的好。
坐下沒多久,就有人急忙的來傳話說王妃邀豔蕪顧念共進午膳。剛碰見了他,現在又要去見他姐姐,用膳時間較平常往後延了,貌似是在等自己,且自己與王爺的關係外人是不會隨便猜測的,難道是她暗中告訴了盛譽?
豔蕪換下男裝,故意挑了個大紅長裙,畫了豔麗的妝容,梳了個淩雲髻就出發赴宴。王爺不在府邸,自己還從未與王妃打過交道,舞姬就該有個舞姬的樣子。
王妃的院落幾乎需要橫穿王府才到達,待豔蕪趕到時,所有已準備妥當。一走近才觀察到,她的院子不繁複,但隱隱透露的貴族之氣已是上佳的裝飾。她顯得很熱情,在豔蕪踏進房門時就已笑了。豔蕪行了禮,盛莊榕即示意坐到她身邊去。
盛莊榕笑意盈盈地打量著豔蕪,她一進院子,午日陽光折射出衣袂流轉,火花般映入眼簾,四溢的脂粉香氣卻蓋不住清秀靈動,尤其那雙炯炯含星的眼不需濃妝就已突出。去年尚未長開的身體一年後出落得娉婷婉婉,豔蕪不是一眼驚豔的曇花,卻是日久生香的水仙。
盛莊榕拉起豔蕪的手,極其熟絡的樣子。“真是對不住,你入府一年都未曾好好待你,今日王爺不在,就我們姐妹倆說說話兒。”
年近三十,保養得宜,僅是坐在那,雍容氣度已是攝人。豔蕪低頭看著手,莞爾一笑,“早就聽聞王妃寬和可人,今日可是見到了,豔蕪小小舞姬,不勝抬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