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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並沒有驚訝和思考,他隻淡淡“嗯”了聲。

“你知道!你跟蹤我!”

沈王爺悠閑端起水抿了口,“茶樓,是我開的。”

牙齒又磕到了舌頭,豔蕪也顧不得,“所以你都知道。”知道還以此“威脅”我。

沈念當然都知道,不說這是發生在自家茶樓的事,他派去保護的暗衛也會通報的。他隻是想看她會怎麼跟自己說,很明顯她的表現讓人滿意。

但精明的沈王爺或許連自己也算不到,他變了。越來越多的在意,越來越近的距離,越來越溫熱的心。

看盛譽今日的樣子,應是盛莊榕放了風,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宣豔蕪進宮,查探究竟。

果不其然,三日後皇家請帖就送達寧王府,邀其攜家眷一同赴宴,其中還特別邀請了豔蕪姑娘準備才藝助興。但現在太早,豔蕪還不夠經驗,而宋知那邊的事利用得好就能拖他一拖。

五天後,一代丞相宋知的屍體在吉州被發現,震驚朝野。皇帝大怒,暫停皇家宴會事宜,命令刑部徹查此事,派寧王親自前往吉州,主持賑災事宜並密查暴亂事由。

一切都在掌握之內,皇帝多疑定會讓寧王躬身處理此事,既是分配任務又可檢驗忠心。想必皇上在他回來後便會迫不及待地讓豔蕪入宮,不過到那時豔蕪已經足以應付。

寧王接旨,不日便要啟程。

檀木馬車飛馳在寬敞的官道上,稀疏的樹枝點綴著嫩綠閃著金光,揚起的塵土在疾馳後重又落到地上,城外的一花一草對於豔蕪來說都是那麼新奇。

寧王留王妃於府中掌管家務,卻帶了她出來,這麼明目張膽絲毫都不給她條後路,以後回了王府可如何相處。豔蕪一臉惆悵看著窗外景色,逐漸荒涼,那個暗潮洶湧的京城正在離她越來越遠。

奇怪的是,離開從小待到大的地方,她非但沒有傷懷,反而離塞外越近,心中的歸屬感卻越強烈。

他坐在馬車的另一邊,雲錦靛藍長袍服帖地鋪在身側,靜靜地注視著趴在窗邊落寞的身影。

豔蕪,你快要回家了。

她從沒這麼長時間坐過馬車,饒是他的馬車已經算舒適的了,還是熬不住幾天舟車勞頓,昏睡倒下。豔蕪再睜眼時已經躺在了床上,床前生著一堆火,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周遭是北邊特有的粗獷氣味,看來是到吉州了。口幹舌燥,她想坐起來喝口水,可剛一動身子骨就無比酸疼,好像是坐馬車坐散了,現在還沒緩過來。

“姑娘,你醒了。寧王正在與人議事,吩咐老奴伺候你。”推門而進的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婦,正端著盆熱水。

豔蕪笑著點點頭,欲開口叫她,又不知稱呼,頓了頓的功夫。老婦眼色也厲害,“王媽就好。”

“王媽,這是哪裏啊,現在幾時了?”

“這裏是寒舍,辰時了。豔蕪姑娘一路辛苦了,若不嫌棄,老奴給按摩按摩。然後你再睡會兒吧。”

“好,那就麻煩王媽了。”有人服侍自然好的,不過他怎麼把她安排住在了人家裏。

王媽洗淨手便走近拉起豔蕪一隻胳膊力道適中的揉捏起來,起初還很酸疼,漸漸地就是疲憊釋放後的輕鬆感。“姑娘身體纖細韌勁又好,想必是練舞之人吧。”

“嗯,王媽可真賢惠,你的丈夫娶到你一定很開心。”豔蕪微閉著眼,愜意地說道。

按摩的手短暫一滯,聲音沙啞含著悲戚,“老奴的丈夫已不在了,多年前走的。我想,我們在一起時,他應是開心的······”

豔蕪倏地睜眼,身邊的老婦人發已鬢白,皺紋深深地爬上了眉梢,歲月的傷痕烙刻在身上每一個角落,在北方春日的晨曦中散發出腐朽前的溫暖。豔蕪伸手覆上她幹癟的手背,“他一定很開心,王媽。”

老婦抬起頭,閃著淚光的眼,頷首笑看向豔蕪,“那是我生活最艱難的時候,是寧王出現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都過去了,過去了,我現在很知足。”

其實誰也不知道,那段時間也是他艱難的時刻。不諳世事的少年被家人派遣到完全陌生的環境,沒有人可以求助,他們都冷眼旁觀他的自生自滅。

人一生中總有坎坷,那些幫助我們的人,不一定都是優越的,或許他們也處於低穀,但正是這樣的幫助才更彌足珍貴,相互支撐的希望才鼓舞人心。

這一次,豔蕪比以往都深沉地睡去。她夢見自己身邊都是聲嘶力竭的呼喊,喊著救命,喊著殺戮,火光衝天,鮮血四濺,生靈塗炭,簡直是人間地獄。她驚恐得要發出聲音,卻被人緊緊捂住了口鼻,她越掙紮就捂得越緊,那人顫抖的安慰她,“不要怕,阿黎······”空氣在流逝,她呼吸不過來,終於暈了過去。恍惚間有人抱著她絕望痛哭,以為她死了,她想伸手拉住那人的衣角卻沒有力氣,那個人哭得那樣傷心,自己看著也莫名心疼得流出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