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漢國皇後?”大單於倨高臨下,爆怒的餘波,讓他對陳阿嬌的態度十分惡劣,不過作為匈奴長期的主心骨,他所看到的不止是她的身份之後的勢力帶給他的挫敗感,而是感到自己兒子的一些不正常舉動,還有自己的王弟的反常忍讓。斜瞟了一眼低頭不語的伊稚斜,與滿臉憂色的於單,他幾不可微的皺了皺眉頭,看著眼前的陳阿嬌,腦袋已經轉開了,可是嘴上倒是沒什麼意義的問道。
“正是。”陳阿嬌心裏縱是有再多的憋氣,也隻能淺淺的笑了笑道。
“哼!”鼻孔裏出氣,大單於對於陳阿嬌一點兒也不慌亂的樣子,不滿起來,想想他剛才也算是語氣不怎麼好,臉色更是差的可以,雖然有些開小差想事情,但作為被俘之人多少也應該有點恐懼的樣子吧!難道是…想到這種可能,大單於的火氣更大了:“有恃無恐,縱使今日裏劉徹占了上風,卻也遠水救不了近火,阻止不了你這幾日的安危。”
“本宮知曉!”陳阿嬌仍舊一幅淡然的樣子道:“無論大單於是勝是敗,若是大單於真的有心,本宮必然難逃一死。”
軍臣單於沒有應話,他隻是微微眯了眯眼,本來前頃的身體往後靠了靠,看著陳阿嬌,反而問道:“那你是不怕死了?”
“怕!”陳阿嬌道:“世人哪有不畏死的!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呢!縱然真的看透世事了,在臨了那一刻,總還是有著不舍的。”
“漢國皇後!哼哼!”大單於冷冷的看向陳阿嬌,對她的話嗤之以鼻,並且明確表達著自己對她看不順眼:“凡是在本單於麵前耍威風的,結局均是個‘死’字。”
“本宮沒有!”陳阿嬌看上去並沒有將大單於的話當回事,垂了垂眸子道:“隻不過,作為漢國皇後,該有的尊嚴不可輕棄,雖死也不能辱國!何況,對於本宮來說,結局有的選嗎?”最後那句反問,陳阿嬌更是顯得雲淡風輕。
在場的所有人都通過這麼簡單的幾句對話,明白了眼前這個女子到底想表達的是什麼。
對於他們來說,見過漢人的投降、更見過漢人的誓死不屈,甚至破口大罵、或是嘲諷輕視。
像她這種淡然處之,隨便怎麼處置的倒是極其少有,而且還是一介婦人。
包括現在,當在場的所有人都在沉吟時,安靜的整個殿中明明坐著二三十人,卻隻能聽到粗淺不一的呼吸聲,這種眾人均在沉默的壓力之下,都沒見她有任何害怕畏懼之意。
背脊挺直,不似強撐。
這是一種從小就浸潤到骨子裏的氣質與風雅,好像如果麵前再配上一碗粗茶一碟小食,她能表達的更加從容,更加清閑。
“哈哈哈!”良久,大單於爆發出一陣高亢笑聲,卻是臉上有些猙獰與殘忍的玩弄之意道:“既然寧死也不願受辱!好,好的很!那麼本單於倒要看看,漢國皇後的尊嚴究竟是什麼?”
他說的很慢,而且雙眼始終不離陳阿嬌的臉,似是想要捕捉到任何蛛絲馬跡情緒表露,可是陳阿嬌始終垂著雙眸,一動不動的安靜聆聽著他對她的處置。
“來人!”大單於冷笑一聲,一轉頭又看到他的驕傲兒子於單,雖然避嫌的收回了看她的目光,卻是滿臉矛盾之色的望著他,這裏麵含著一絲期盼、又含著一絲擔憂,一股怒意順著胸腔往腦門上衝,他突然扭過頭,對著伊稚斜恨恨道:“伊稚斜,漢國皇後就交由你看管,隻要在明日再戰漢國皇帝時不死,隨你任意處置。”
“父……”於單一聽這種吩咐,頓時急了,剛想起身勸阻,才出口就被大單於狠狠的瞪了回來,並重重的從鼻子處發了一個濃重的鼻音道:“哼!”
於單在這種氣勢下,一下子噤了聲,低著頭似是想到了什麼,猛的轉眼恨恨的看向伊稚斜,卻是嘴唇動了好幾下,終究在大單於嚴厲的瞪視警告下、隻能老老實實的坐了回去。
伊稚斜自始自終話不多、麵上表情也是波瀾不驚,心底裏更是沒什麼起伏,這種結果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要的,隻不過就是大單於親自開口,因為隻有這樣,那麼無論他接下來要做什麼,都是明正言順的。
不過,唯一出乎意料的就是陳阿嬌的態度,這種毫無牽掛、無悲無喜的樣子,若不是他確定她精神上沒有什麼差錯,簡直就會誤以為她根本就是愚蠢到沒聽明白大單於話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