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非未奉卸詔而私自回長安城本應重罰,但念及其因身染疾病,入城乃為尋訪良醫,且因此次駐守大壩以穩大軍之心有功,最終功過相抵,被帝王下詣申訴一番,並責令即刻返程回封地廣陵,並罰千金以儆效尤。
劉非臨行前,笑意盎然,一點兒也沒有劉買所想那樣,應該鬱悶的愁眉苦臉,至少也應該是麵無表情才對,怎麼感覺如沐春風呢!
“你現在將此上呈,未免有些晚了吧!”捏著手上的那幅絹帛畫與字,劉買無奈的看著劉非道:“當時若能割愛呈給陛下,也不至於落得此等下場。”
“咳咳!”劉非輕咳了兩聲,唇角帶著笑意道:“千金難買早知道,你呈與陛下時,就道是為兄慎重思慮之後,方醒悟當初之行止實乃對陛下的不敬,能得陛下如此寬宏對待,為兄感激不盡。”
‘大不敬’是可以被安上更重的刑罰的,董仲舒曾經在他的封地裏為相,那套儒學,劉非與劉買都比較熟悉,現下裏,董仲舒在皇後娘娘與老太主的周旋下,總算如劉徹所願入朝為官,推行儒學以治百官、以理萬民。
“若是真怕陛下忌憚你,你隻要回了封地,時不時的表現荒唐一些,讓他找到處罰你的由頭即可,何必要當麵直白的忤逆呢!”劉買本就是個聰明人,自先父梁武王之後,他就知道如何做才能即有富貴、又能明哲保身,對於劉徹與劉非,他隻是略作思索,就明白兩人之間的微秒關係。隻不過,他始終認為劉非做得有些過了,完全不必要親自跑到長安城一倘,而且還要親自得罪當今的帝王。
“若不親眼目睹我身染無名之疾,且變得不懂進退,陛下又如何會就此善罷甘休!”劉非看著滿臉不讚同的劉買道:“呈上此絹帛,無非是讓他覺得我心生了悔意、且也有了懼意,徹底放下心防,豈不更好!”
“哎…”劉買輕歎了口氣,對於素來胸有丘壑的劉非,劉買最終還是將心中那僅存的一點點疑惑給忽略了,他轉爾關心起劉非的身體狀況道:“說到你的體疾,這月餘來,卻不曾見有何好轉,如此回程途中,可要多多保重。”
“此次出了長安城,我就會上條陳奏請陛下恩準為我四處訪醫。”劉非轉身前道:“不過,若是你有何事尋我,仍可傳訊於廣陵。”劉非頓了頓,湊近劉買壓低聲線道:“若有急訊,可找董君。”
劉買轉了轉眼珠子,由疑惑轉為清亮,對著劉非道:“董君與那舞姬有親!”
劉非笑著點了點頭,劉買正要再詢問些什麼,劉非已經大步離開,轉眼間,就聽到馭夫的吆喝聲,隻留下劉買從二樓的木窗望外探去,途留下更多的疑惑叢生於心中。
無論世事如何變化,時間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步伐!
建元五年秋。
皇後陳阿嬌依然鳳體有恙,留在長門,而帝王卻隻能因為政務繁忙,屢次被朝臣奏請搬回未央宮宣室。
淮南劍客伍被密告淮南王劉安有謀反之心、且已經有不軌之行,被劉徹派至淮南的東方朔,也探得了淮南王劉安大量屯積銅與鹽的地點,劉徹下詣徹查之後,被東方朔三寸不爛之舌、說得生了懼意的劉安的兒子與庶出孫子互相攀咬,互相告發隱秘之事。
一時間,引得帝王震怒,奏請老太主同意後,轍了淮南王劉安的封地,並派了張湯審案。
因無法忍受酷吏張湯的手段,劉安在牢中畏罪自殺,同月,被牽連的衡山王劉賜也自殺身亡。
而劉安在臨死前,並沒有消停,於自殺當晚,買通看守的獄卒,將他所寫的奏折遞到了老太主手裏。
當晚,老太主就急怒攻心,病臥榻上,太醫束手無措。
待帝王匆匆趕至長樂宮時,唯一做的就是長跪榻前,服侍湯藥。
外人隻道是老太主因劉安臨死前的悔恨詔書,才得了心疾,而帝王則是孝心可嘉,主動請罪之餘以期安慰老太主老來失了寵臣的心懷。
其實真相卻是…
“你給我說說清楚,阿嬌可還在世上?”老太主臥於榻上,有氣無力的對著手端湯汁的劉徹,問道。
“定然在!”劉徹喂食湯藥的手頓了頓,隧道。
“那她現在在哪兒?”老太主閉了閉眼,又問道。
“孫兒不知!”劉徹臉色平靜,胸口卻是一陣氣悶難受,勉強應道。
“長門……那兒……。”老太主定定的看著劉徹,良久她將劉徹送上唇口的湯汁推了開去,劉徹放下湯藥,為老太主墊高了引枕,老太主收回視線,最終歎了口氣道:“若是到了年底依舊無甚消息,就對外宣布皇後娘娘病逝歸天了吧!”
“不,嬌嬌定然還在世上!”劉徹斷然拒絕的態度讓老太主一愣。
“你休要擔憂皇外祖母與你姑母怨恨於你!況且,既然你有心隱瞞,我也不會不知趣的,將此訊息透露給你姑母與其他人等。”老太主收回視線道:“如今你也已經二十有一,朝中之事也已經穩妥,邊界更是比之先帝時期安穩平定,你於月餘前擬定的兩國商貿互通,也得以推行,普天之下萬民齊享太平,即便有人要不利於你,你的帝位也已經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