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忍著悲痛,想幫裴鞘的忙,結果他很陽光的對我笑了笑說,
“你坐下吃完這些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
因為那天我們要去給父親守靈,他知道我如果現在不吃一些,到了那兒之後可能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說實在的,如果不是他的話,我還真有些吃不下去。
“媽,你也起來了。”
“蒽,起來了。”
阿姨的頭發第一次如此淩亂,這是我見過的她最滄桑的模樣。
我感覺阿姨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來,說了句話就又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
不管昨天怎麼安慰我,她還是無法麵對自己心裏的憂傷。
我們吃過飯,穿了一身素衣,直接到了醫院的太平間門口。
眼看馬上就要第七日了,七天,父親也該火化了。
這怕是我們見他最後的日子了,但我終究也不敢鼓起勇氣看他最後一麵。
“小佳,你就別進去了,在門口守著,好嗎?”
我默默地點點頭,因為我希望自己記得父親最好的樣子,我不想看他已經被凍住的模樣。
他們都說人走了會變得,說實話,我還真的不太敢直視。
那麼一個活生生的人,為什麼說走就走了呢?
我坐在門口,始終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嗚嗚”
過了會兒,我看見很多從裏麵出來的人都淚流不止的,嘴裏跟我說的同樣的話,都在吹著自己的胸口問,為什麼會這樣。
可是,沒人能給出答案。
“小佳,你想什麼呢?”
裴鞘出來看見我呆坐著,看著別人的樣子,好像被嚇了一大跳。
他輕輕地摸了摸我的臉,很平和的跟我說,我父親還是很安詳的樣子。
我終於露出一絲微笑,
“那就好,那就好了、”
說完又是笑中含淚的,不過這次理智讓我沒再流下眼淚來。
那是父親走後的第五天,我終於在慢慢接受這個事實了,可是,我的腦子害死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我該做些什麼。
那天就那樣在醫院門口呆呆的坐了一天,被裴鞘攙扶回了家。
“哦,你們回來了啊,我已經把飯做好了,少爺,”
“蒽,謝謝您了。”
我們一進門就看見一個穿著圍裙的阿姨,已經把飯做好了放在了桌子上。
“走吧,我們去吃飯吧,”
裴鞘一個個安排好我們,接著又不停的往我跟阿姨碗裏夾菜,盡量露出開心的臉,笑著說。
“這個菜你們別看顏色一般,味道都很不錯的,這個阿姨做的家常菜可真是一絕。”
說著,就給我碗裏夾了好大一口魚,但是給阿姨夾了一口排骨,因為這是我們倆各自最愛吃的東西。
阿姨看了看我,抿出一絲微笑,問我怎麼不吃啊,都涼了。
我看著阿姨的臉,也隻好用力的扯了下嘴角,笑著說,
“我吃著呢,您也吃吧。”
之後拿起筷子猛地往嘴裏扒拉了好幾口。
但忽然間又一陣鼻酸,使我端著的那個碗一直蓋著我的臉,很久都沒敢拿下來。
到了最後,吃進去的魚已經有了些許瑟澀的味道。
再後來,阿姨的哭聲就漸漸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這個菜,老米也挺愛吃的。”
阿姨一邊哭一邊說著,讓我的心久久無法平複下來。
不過,父親走了的日子裏,那樣吃飯的方式好像已經成了常態。尤其是阿姨每次都會不小心多點一副碗筷,一準備放在那兒的時候,我就忍不住了。
“好了,怎麼又哭了呢,不是說好今天開開心心的。”
裴鞘說完就拿了一瓶酒出來,給我們一人倒了一杯,我跟阿姨真的是饒有默契,頓時端起來一飲而盡。
“這酒真不錯,”
“是啊,也不知道鞘鞘從哪兒買的,真好喝。”
阿姨笑著拍了拍裴鞘的後背,又把杯子伸了過去。
“鞘兒,再給媽來一杯吧。”
那天裴鞘也是,毫不猶豫的就給我們又到上了,於是那一晚,我們誰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酒。
我隻記得,我最後是被人抱到床上去的。
在之後,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但是,每天早上醒來,枕頭一定都是濕的,昨晚的夢怕是又跟父親有關了,否則不會每天哭泣的。
“幾點了?”
那天喝酒之後的早上,一醒來還有些輕微的頭痛,不過那是頭一回讓我感覺心不是太累。
而且也不會因為做夢半夜忽然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了。
我忽然明白,裴鞘就是故意的,他想讓我跟阿姨都好好放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