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來吃飯吧,阿姨都把飯做好了。”
一早起來,家裏多了一個阿姨,有些不適應,卻又能接受。
正如裴鞘所言,如果讓我跟阿姨現在做飯的話,真有可能一不留神把家點了。
我剛剛明明記得左手拿著番茄醬,右手拿著芥末醬的。
我想吃的是沙拉醬,卻直接把雙手上的東西倒了下去,直到吃的時候,味蕾才覺得有幾分不對勁兒了。
“啊,好辣”。
“小佳,你放那麼多芥末醬幹嘛啊。”
裴鞘看見之後趕緊拿走了我的三明治,又給我重新換了一塊。
“對不起,我好像忘記了。”
說完之後,衝著裴鞘笑了下,繼續拿著新的三明治往嘴裏送。
後來,我潛意識裏還是希望吃沙拉醬的,就鬼使神差的拿了一瓶倒在了上麵,等擠出了綠綠的顏色,才猛地反應過來,原來,我又擠錯了。
“來,我幫你弄。”
感覺裴鞘能讀懂我的心一樣,立馬過來幫我換了一片新的,而且上麵已經塗好了沙拉醬,這次再也不用我找來找去分不清了。
然而,我之前的那兩片,我看著他硬是皺著眉頭就著奶痛苦的咽了下去。
看見他那一臉憂傷的樣子,我不禁笑了出來。
那還是父親走後我第一次那樣發自肺腑的笑。
裴鞘看見我笑了,又衝我做了個鬼臉,溫柔的摸了摸我的頭,讓我趕緊吃。
可是,我之後卻再也吃不下了,因為那天是父親出殯的日子。
我記得一早起來,就感覺窗戶上有厚厚的一層霧氣,想來,外麵有一定很冷很冷,否則一般都還能看的見窗外的東西,而不是被堵得死死的。
外麵是下雪了嗎?
我試著開窗用手接了下,貌似覺得外麵有些微微的小雪。
這樣的天氣,本來是我曾經最喜歡的,但以後,怕是要歸到我不喜歡的季節裏了。
那刺骨的寒冷就跟父親的離去一樣,令人心疼。
想到這兒,我頓時打了個寒顫。
“外麵冷,回去吧。”
隻見身後忽然冒出一隻大手,急忙關上了窗戶,又給我披了一件厚厚的衣服,抱著我的肩膀回到了屋裏。
那一瞬間,屋子的溫度就蔓延至我的全身。
“到時間了嗎?”
我看著阿姨穿的鄭重的從房間走出來,就順嘴問了句,而後,自己也急忙回房間換好了衣服。
我知道,我們家的人都很注重禮儀,所以在這一天我們更要莊重些,讓父親看了也覺得舒服一些。
“都準備好了?”
阿姨看我們都呆坐在沙發上,不禁問了句。
裴鞘此時伸出左手看了眼時間,跟我們說,
“蒽,時間也差不多了,那我們就走吧。”
我看著他們起身,在心裏默默出了一口氣。
爸爸,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我咬牙讓自己盡可能鎮定些,可一聽阿姨問裴鞘,火葬時間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用指甲摳著自己的手指。
我其實真的不想讓父親火葬,特別想像以前的人那樣給父親完整的下葬,總覺得那樣的話,父親就不會真正的離開我了。
但是這個年代,就算我們這樣的小城市,也隻能是火葬。
我那天的心情是十分沉重,我總覺得那是父親的靈魂在我身邊的最後一天。
所以恍恍惚惚的,有些無言以對。
不管他們說什麼,我都跟在最後,走得最慢。
“我們走吧。”
裴鞘在前麵稍作停頓,等我過去之後,拉著我的手一起往前走。
阿姨也是一樣的,默默站在了我的另一邊,一直寬慰我說,
“小佳,一定都會過去的,知道嗎。你父親今天就自由了,你也別再為他擔心了。”
阿姨在電梯裏不斷用各種美好的幻想鼓勵我,但是實在的,我還是放不下。
父親的離世應該會是我人生中解不開的一個疙瘩,永遠重重的沉澱在心底。
下樓以後,裴鞘悄聲跟我說,盡量不要太難過,逝者希望我們好好的活著。
“小佳,你還有我,所以你永遠都不會孤單的。”
我感覺裴鞘就像是安全帶一樣,總會給我無盡的安全感。
不管什麼時候,我一回頭他總會站在我的身後。
輾轉終於開到了殯儀館,我下車的時候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結果又被裴鞘扶了起來。
“小心啊。”
他拉著我的手,慢慢把我扶進了靈堂裏。
那時候,父親的棺木周圍已經擺滿了鮮花,我看見父親的臉,就跟平日裏見到的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臉上沒有了往日的血色,變得十分蒼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