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你要幹什麼?”他問。
“我決定打電話給你……專為說聲哈羅。”
“好吧,哈羅。你是誰?”
哈裏告訴了他自己是誰,然後問他是誰。
“我是阿道爾夫·梅思。我八十八歲,二十年來沒有一天接到過這麼多打錯的電話!”他們都笑了。
“要是從來沒有人打電話給你,”哈裏說,“你要電話做什麼?”
“我必須有個電話,”他說,“好讓我的律師每個月打電話給我看看我是否還在活著。”
他們談了十分鍾。阿道爾夫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和他親近的人全過世了。隨後他們發現了一個共同點。老人在警察局做過將近四十年的電梯司機。談到他早年在警察局做事,他提起了一些哈裏還記得的人。哈裏在掛斷電話之前,問老人他以後能否再打電話給他。
“為什麼你要那樣做?”他問哈裏。
“也許我們能做電話朋友。你知道,就像筆友那樣,隻是我們用電話聯絡。”
阿道爾夫猶豫了一會。“我倒不介意……再有個朋友。”他的聲音有點躊躇,粗啞。
“好極了!”哈裏說,“我會打電話給你。”
“噢……”他脫口而出,記起了什麼事情。
“噢,什麼?”
“要是你再打電話來,我就不能回答說:‘你打錯了!’”
“你說得對,”哈裏同意道。
第二天下午,哈裏給阿道爾夫打了個電話,其後又有好幾個下午打過。和他說話很容易,他講給哈裏聽第一次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故事,還有“興登堡”號空難的事,都是哈裏隻在書裏看過的曆史故事。哈裏給了他自己的電話號碼,好讓老人給他打電話。阿道夫他打了——幾乎每天都打。
阿道爾夫和哈裏有許多相同之處——這是他們合得來的原因。哈裏和阿道爾夫一樣,生命裏也有一大空缺。哈裏在孤兒院和照顧孤兒的家庭中長大,從來不知道父親是誰。不久,阿道爾夫對哈裏便有了類似父親的重要性。
有一天,哈裏談論起自己和一個上司在工作上意見的不合。“我認為我必須和他徹底說個明白,”哈裏說時,有點衝動。
“急什麼?”阿道爾夫告誡哈裏道,“再挨一段時間。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你就會發現時間可以解決許多問題。所以要冷靜下來,孩子。要是情況越來越糟,那時你再跟他談。”他笑了,然後打住。“你知道,”他輕聲道,“我對你說話就像對我自己的兒子說話一樣,假如我有個兒子的話。我一直想要個家庭。你太年輕,不懂這種心情。”
哈裏想:“不,我不太年輕了。我一直需要個家庭——要個父親。”可是他沒有說什麼 。
有一天晚上,阿道爾夫提起他八十九歲生日就快到了。哈裏買了一塊纖維板,設計了一個巨大的生日卡,畫了塊蛋糕,上麵插了八十九支蠟燭。因為阿道爾夫在警察局做過事,所以哈裏請辦公室的每一個人簽名。他一共收集了將近一百個簽名。哈裏為那張卡片特製了一個信封,然後拿到郵局去寄。
“對不起,它太大了,”郵務員說,“你可以當包裹寄,要不然就自己送去。”
哈裏決定自己送去,畢竟他和阿道爾夫已經在電話上談了四個月,是應該見麵的時候了。哈裏沒有跟他提起過見麵的事。阿道爾夫喜歡清靜。哈裏也喜歡清靜,但是生日是和朋友——及家人——慶祝的日子。現在,阿道爾夫和哈裏幾乎已是一家人了。
哈裏沒有告訴阿道爾夫自己要來看他。哈裏在他生日前三天的早上,就徑往他的住址去了。很想看看這位老人——想象中他是個臉上有點皺紋的奇勒基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