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前的某一天,在一幢看來空蕩蕩的舊式閣樓前,一道遷細的身影從空中飛速下降。
事情發生的突然,尤其對一個當時年僅10歲的小孩來說更是一件殘酷的事實:
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她麵前墜樓自殺,她卻無法伸出援手,雖有救人之心,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無可奈何,束手無策。
記得當年,年幼的她忘記了躲閃,忘記了回避,腿腳也因驚恐而不受控製地顫抖,身體更像被釘槍釘住了一樣無法動彈,小小身子的她無法背負一個將死之人的命運。
當那道身影以風的速度在她身邊墜落,以纖弱的身體狠狠觸撞地麵的刹那,她聽見自己的心髒瘋狂的亂跳著,似要從喉嚨間蹦出來。
地上一片血紅,耳邊淨是女人骨頭碎裂的聲音,她惡心地想吐。
血的周邊,布滿了女人及腰的淩亂黑發,它像被大雨打亂的蜘蛛網,恐怖地遍及女人整張血肉模糊的麵孔。那種詭異的畫麵令人毛骨悚然,至今還深深地絡印在她的內心深處。
“九絨,別看!”
一雙冷如冰霜的大手著急地趕來護住她因為振驚而睜得大大的雙眼,不許她看到不該看的,可是遲了,來不及了,那種沁入心扉的可怕已經冷冷地竄進她的血液,刺入她的肉體,大大地振撼她的心髒。
兩腳一軟,她半趴在地上,嘴唇哆嗦,身體發顫。
“為什麼?你明明可以阻止她的?”為什麼見死不救?
她的嘴唇沒有血色,蒼白得緊,她被嚇得不輕,連說話的時候也是,聲音在發抖。
“我無權阻止。”趕來的男人說得無情。
他毫無表情的臉上鎮定地可怕。
“那是一條人命啊!”她生氣地朝他大吼。
“那又如何,她要死,我有什麼能耐去挽留?”一個意誌消沉的空殼,與其在世間渾噩度日,還不如隨風歸去。
“什麼?”九絨的心再次飽受打擊,這個男人怎麼可以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莫非,出生權貴的富家公子都這般沒有血性,視人命如野草,隨意踐踏。
緩緩地低下頭,隨之而去的是對他無盡的失望,小小身子的她因為剛才的大吼大叫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原本緊緊抓著他的雙手也逐漸鬆開。
瞧見她眼中那股發自內心的惋惜和悲情,炎血不愉快地皺眉,黑曜石般的眸子下閃過一份認真,瞬間消逝,換上平時的笑臉。
“回去吧。”
“放我下來。”怎麼也不願欠他人情,九絨做勢要脫離他的懷抱自己走回屋去,不料腳丫顫得厲害,一落地便折了腿腳。
所幸炎大公子動作迅速,將小小身子的她抱了個滿懷,不至於讓她摔個大跟頭。
“走開。”就算跌倒也不願跟他有一絲一毫的接觸,她氣透了他的無情無義,怎麼也不想再麵對他的臉。
敢拒絕他,不知好歹的臭小鬼。
成,她愛逞強,他奉陪,炎血如她的意放下了她。
此時,烈豔當空,不遮不擋,看她能挨到什麼時候。
她就這麼死撐著,當真跟他周旋到底。
托著下巴,盯著地上的小鬼頭,炎血清楚自己敗給了她,到底是平日裏養尊處優慣了的大公子,不比在外漂泊習慣的流浪兒體力好,頂著這麼個大太陽,曬得他大公子燥熱不堪,甚至有了睡意,顧不得堅持,他一把抱起地上的人兒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
說來奇怪,她沒動作,也不吭聲,換了剛才早就一腳踢過來,現在卻沒了反應,難道是在地上久呆的緣故,麻痹了雙腳。
哼,活該倒黴!
炎大公子開始落井下石,誰叫她將他的好心當作驢肝肺,硬要死撐裝清高,弄得好像是他逼死了那女人。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打從進門你就沒給我好臉色看,全當我是空氣似的。”大公子不免開口抱怨,放眼全天下沒有人不敢把他放在眼裏的,唯獨她例外,每次見他都觸著眉頭,全當他是臭豆腐似的,搞得他一大早起來心情沉重。
“你冷血。”還好,她終於願意開口了。
不過,“就為這事。”炎公子有些冒火,覺得她鬧情緒過了點,“一個心如死灰毫無生氣的空殼,去了也罷,留下來也是徒生是非,不是嗎?”炎血反將她一軍,如沐春風般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玩味,他說得是認真的。
九絨聞言,拉黑了一整張臉,不禁自問,到底,人的性命在他眼中值幾個銅鈑,她弄不懂,為何他會如此鐵石心腸。
“炎大公子的無情無義,小女子會一生牢記永生不忘的。”冷哼一聲,她起身要走,不想與這個絕情絕義的男人同處一室。
一個隨意枉顧他人性命的人,她從心底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