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皇太極勞軍務染疾 睿親王遣侄孫驚駕(2 / 3)

“噢?皇上又病了?哼,他如今已是秋後的螞蚱,沒多少氣候了。訓斥我的時候還是大喊大叫,原來他這是硬撐的,好哇,我倒要看看他還能撐幾天?”

“王爺,聽說皇上去溫泉走的是近道,途中要經過‘神仙穀’……”

“嗯?”多爾袞濃眉一挑,眼露殺機:“看來皇上病得不輕呀,想那峽穀地勢險峻,兩邊是懸崖峭壁,自古以來是強人劫道剪徑之地,如果皇上受到了驚嚇,也許會一病不起了!”

“王爺,侄孫明白您的意思,此事包在小的身上,您瞧瞧,我這副賊人扮相誰能識破呢?”何達禮緊盯著多爾袞的眼睛,拍著胸脯。

“阿達禮,這件事千萬不能露了馬腳走了風聲。記住,隻要想法子嚇唬一下煞煞皇上的威風即可,哼,我要讓他知道,天外有天!”

“小的明白,請王爺放心,小的日後還想跟著王爺飛黃騰達呢。這一桌子香噴噴的食物……”

“饞嘴的家夥,吃吧,吃飽喝足就辦正事去。記住,人不要太多,挑幾個輕功好的,帶著火銃再放上幾箭,一有風吹草動便四下散開,各自回自己的營地。”

“嗻!”

“皇太極,你不仁我可有義呀,你對我有殺母奪旗之恨,這十幾年來我把一潭苦水深埋在心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終於快要揚眉吐氣了!來人,請薩滿媽媽,本王要祭神!”

鞭子香被點著,冒出了嫋嫋白煙,薩滿媽媽頭戴金雀銅翅神帽,身穿八條虎牙長裙,腰係神鈴,手搖神鼓,烏牛白馬已被牽到了香案前。

眾將帥不知道主帥為何要祭神,看著神情嚴肅的王爺均不敢多問,均戴了神帽披了神裙跪在了多爾袞的身後。神鼓敲起,神鈴震耳,眾將及侍從們跪在神祭之前隨著薩滿媽媽詠誦神詞:“遊遍了九層雲天,最尊貴最英武的大神是阿布凱恩都裏;訪遍了三江五河,最善良最美麗的女神是呼其塔蚌神三姊妹。沐浴神靈我大清如旭日東升,愛新覺羅的子孫將興旺發達繁榮昌盛。”

多爾袞在神前若有所思,他在暗中祈求祖先神靈保佑自己,掃除自己的敵人、對手和絆腳石。眾將帥均神情肅穆跪拜著神靈,此時晨光初現,一抹紅霞為莊嚴的祭祀場麵增加了幾分活力,薩滿媽媽手中的神鼓和腰間的神鈴交彙成了一首飄飄仙樂……

天命五年九月二十八日,後金國發生了一件令眾多的王公貴族疑惑不解的事情,英明汗王努爾哈赤在汗宮當著八旗諸貝勒、眾大臣宣布,多爾袞兄弟成為八旗旗主,多爾袞雖然年幼,卻對當時眾貝勒的誓詞記憶猶新。

多爾袞欣喜若狂,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當上了八旗旗主之一的和碩額真?他們兄弟終於可以出人頭地了!當然,這一切的功勞是母親阿巴亥的,她已經在英明汗王眾多妻妾中由側福晉上升為大福晉,成了後金國臣民的國母!

眾貝勒大臣在震驚之餘竊竊議論起來:“英明汗王這是怎麼啦,八旗兵應該編製八個和碩額真,可這份名單上卻寫了九個人!”

“事情不是明擺著的嗎?九歲的多爾袞貝勒和七歲的多鐸貝勒兩個人的名字被排列在一起,說明他們兩個人被合立為一個和碩額真!”

“英明汗王此舉一點兒也不英明!把我們這些身經百戰、軍功卓著的功臣貝勒丟在一邊,卻讓兩個乳臭未幹的娃娃當上了旗主,這,這不是欺人太甚了嗎?”

“背地裏發脾氣有什麼用?你敢當麵跟汗王說出來嗎?我料你也不敢這麼做,得,把眼淚放在肚子裏吧,人家多爾袞小貝勒憑得是母榮子貴,就衝這,誰能跟他比?你不服也得服!”

“走著瞧,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多爾袞他們如果經不起沙場上的考驗,如果他們的母親失去了汗王的歡心,結果又會怎麼樣呢?我真是不甘心哪!”

在眾貝勒大臣哀怨嫉妒的眼光中,多爾袞兄弟的厄運果然降臨了。

天命十一年初,英明汗王努爾哈赤氣血攻心,憂怒成疾,癰疽突發,病勢急轉直下,竟在休息之中病逝於距盛京四十裏之遙的瑗雞堡!

少年多爾袞思念著與英明汗王濃濃的血緣父子之情和殊恩奇寵,更是傷心欲絕。那一夜顯得格外的漫長而沉寂,但多爾袞萬萬沒有想到還有更大的災難在等著他!

皇太極早就對皇位虎視眈眈,努爾哈赤死後,皇太極思前想後,有能力問鼎汗位的隻有代善、他皇太極本人以及多爾袞兄弟。

代善果然成不了大氣候,在汗宮父汗的龍椅前他就當眾宣布放棄汗位並力保王弟皇太極,這一著令皇太極欣喜若狂,對皇太極而言,還有一個危險的敵人,那就是大妃烏拉納喇氏阿巴亥,當然,她也就是多爾袞兄弟的生母。由於她的受寵,她的兒子受到重用,年方衝齡便被封為八和碩額真之一並掌有全旗,多爾袞三兄弟盡管年輕但其實力已經超過了包括皇太極本人在內的三大貝勒!這能不令皇太極惶恐不安嗎?不隻是皇太極,眾貝勒出生入死,血戰數十年,又有幾個能當上旗主額真呢?阿巴亥在無意之間成了諸王貝勒的敵人,當然更是皇太極登上汗位的最危險的政敵,所以她必須死,皇太極相信,傾巢之下是不會再有完卵的。

於是皇太極借用為父皇殉葬的理由,將大福晉阿巴亥逼死了。

父汗的去世,本來對少年的多爾袞就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生母被逼自殺殉葬父汗,對多爾袞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令他痛不欲生!多爾袞三兄弟從十一日未時到十二日辰時,在不足一晝夜的時間裏,經曆了父汗去世、汗位失去、生母被逼殉葬的一係列災難,從一向由父汗寵愛、母後欣賞扶持的有著強大靠山的高貴旗主,一下子降為備受冷落的無依無靠的孤兒弱主。前途渺茫,凶多吉少,身處逆境中的少年多爾袞仿佛一夜間成熟起來了,他把眼淚往肚子裏流,把一潭苦水深深埋在心底,夾著尾巴做人,暗中積蓄力量以屈求伸。

“父汗哪,如今兒臣羽毛已豐,風華正茂,而皇兄皇太極則是暮氣橫秋,體力不支,這大清的江山也應該由我來扛了。我忍氣吞聲了十幾年,戎馬倥傯,出生入死,不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天嗎?兒臣謹遵父汗的遺命,尊王敬汗,已經立下了顯赫的軍功,大清國的締造也有兒臣的一大功勞呀,他皇太極稱帝所用的玉璽不就是我派人奉送的嗎?如今他已是病魔纏身,理應由兒臣我來接替他的帝位。如果兒臣成了大清國的皇帝,當務之急就是消滅明朝,統一中原,我要讓我們愛新覺羅氏的子孫世世代代成為中原的主人!父汗,兒臣並不是忤逆狂妄之人,兒臣問心無愧,請父汗的在天之靈保佑兒臣早日實現這個夢想!”

多爾袞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之中,忽然被一陣鑼聲驚擾,不由大怒,起身喝道:“祭神重地,什麼人敢這樣大膽喧嘩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