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順治帝有違倫理情 莊太後氣煞天子魂(1 / 3)

自從那一次中秋家宴之後,孝莊太後因為看年輕人吃螃蟹的比賽,自己不覺得也吃了幾隻,因為螃蟹性涼,所以在夜裏便覺腸胃不適,病懨懨地拖了好幾天的時間。

孝莊太後昏昏沉沉地醒來,發覺正是陽光普照的正午。“當當當!”百寶架上那座精美的鍍金西洋鬧鍾叮叮當當地敲了十一下,聲音很是悅耳。

“喲,這一覺睡得可真夠長的。”孝莊太後一骨碌想坐起來,這才發覺渾身酸軟像散了架似的。

“太後,您醒啦?”隨著一聲輕輕的問候,蘇嘛喇姑利落地撩起了明黃色的紗帳。“讓奴婢給您穿戴吧,太後,您今個的氣色好多了。”

“人老啦,不中用嘍!吃幾隻螃蟹也會鬧病,我年輕的時候有一回隻戀著在草原上騎射,沒成想被淋成了落湯雞,渾身冷得發抖,嘴唇烏紫,誰知喝了碗熱薑茶,打了個噴嚏便沒事兒了,唉,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哪兒的話,太後您一點兒也不顯老。您瞅瞅。”蘇嘛喇姑扶著孝莊太後坐到了梳妝台前,那鏡子裏的中年婦人雖說神情有些倦怠,可風采依舊。兩道細眉彎彎的,一雙明亮的眸子稍稍眯縫著,顯得慈眉善目的。

“說起來,靜妃娘娘倒是見老了。許是她心情不好,人日漸的消瘦,一笑起來眼角全是皺紋,倒像是三十來歲的人了。”蘇嘛喇姑伺弄著孝莊太後的一頭黑發,輕輕地梳理著。

“唉,這孩子福淺哪。”孝莊太後不覺皺起了眉頭。

“稟太後,剛才皇後娘娘以及康妃娘娘她們來給您請安,奴才見您還睡著,就把幾位娘娘打發走了。”海中天親手端著冒著熱氣的銅盆,進來給孝莊太後淨麵、漱口。

“都給你說多少遍了,這事讓小樂子他們做就得了,好歹你也是這宮裏的總管,也該有些總管的架子呀。”

“讓他們伺候太後,奴才不放心,他們還得再學一陣子,笨手笨腳的,連個熱毛巾把子都不會擰。”海中天說著從手臂上抽下了白毛巾,對周天樂說:“去,把外間爐子上的大鐵壺拎來。”

“嗻。”周天樂轉身剛要出去,一想又站住了:“海爺,您總這樣,趁我去拎水壺的時候,三下兩下就把手巾折好了,奴才可怎能學會呢?”

“嘿,小樂子真有你的,居然當著太後的麵說師傅的不是。等著瞧,有你受的。”海中天一樂,朝周天樂瞪著眼睛,逗得孝莊太後也笑了:“海中天,天樂的話沒錯呀。虧你是個師傅,把手藝遮遮捂捂的,難怪小樂子學不會了。”

“得,既是太後的旨意,奴才我就不保守了。你可看清楚嘍!”海中天轉向周天樂,極麻利地將手巾疊成幾折,一隻手捏著手巾的兩個小角,往中間一指:“就這樣,一手拎手巾,一手提著茶壺往中間澆熱水,然後這樣,將手巾這麼一轉再一擰,遞到太後的手上再打開,保準在十冬臘月的天裏,手巾把子還是熱氣騰騰的。”

“這還差不多,謝師傅指點,謝太後懿旨!”周天樂咧嘴一笑,樂得屁顛地出去拎水壺了。

“這幾日,皇上在忙些什麼?”孝莊太後的發髻已經梳好了,蘇嘛喇姑給她頭上戴了朵粉色的大絹花,人立刻精神了許多。其實,孝莊太後不好直說,為什麼福臨這幾天沒來問安?他一向孝順,又聲稱以孝治國,這自然是他每日必行的功課,為什麼一連幾天不見人影兒?是雷震三大殿,火燒五風樓,還是邊關吃緊,大亂迭起?都不是,孝莊太後在病中已經隱約覺得福臨的舉止很是反常,這個表麵上恭順而骨子裏卻異常固執的皇兒該不會又惹出什麼亂子吧?

“太後,您鳳體初愈,就別操那麼多的心了。奴婢讓人給您送些膳食來。”蘇嘛喇姑接過了話,朝海中天一使眼色。她的這個小動作怎能逃得過孝莊太後的眼神?孝莊太後的心猛然一沉:天神,福臨這孩子真的又捅婁子了!

“稟太後,襄親王求見!您看……”

“博穆博果爾?他幾時回的京城?他倒比他的哥哥孝順得多,讓他進來說話。”

“太後,您還是先吃些東西再……”

“不用了,這會兒一點兒胃口也沒有,喝杯熱奶就成了。你們先下去吧。”孝莊太後打斷了蘇嘛喇姑的話,起身坐到了南麵窗下的大炕上。

“太後,奴婢鬥膽勸您一句,無論您聽到了什麼事情都要想開著些,可千萬不要動怒呀。”蘇嘛喇姑邊說邊將一隻繡花的大靠墊放到了孝莊太後的背後,這才悄然退下。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唉,天神,上帝,菩薩,萬曆媽媽,這會兒我有些心神不定,你們快來幫幫我呀!”

“兒臣博穆博果爾拜見皇額娘,恭請皇額娘大安!”珠簾一挑,滿身戎裝的襄親王博穆博果爾用滿洲話問候著,同時並跪著膝行,直到孝莊太後的腳下。

“皇兒,何必行此大禮?有你這份孝心就夠了,收起來,看過你額娘沒有?”

“皇額娘,兒臣不想活啦,求皇額娘給兒臣做主呀!”博穆博果爾抬起頭,已經是淚流滿麵了。

“乖,不哭,堂堂八旗男兒,有淚不輕彈哪,給,把眼淚擦幹。額娘聽著呢。”孝莊後看著眼前這個十七歲的年輕人,白皙、纖弱、嬌嫩,除了愛新覺羅家特有的黑眉毛外,眼睛、膚色乃至一雙小手都是另一樣的,顯不出男子漢的陽剛之氣,反而容易使人想起女子的柔弱。也難怪,作為皇太極最小的兒子,他生來就是在綺羅中長大的,皇族貴胄,鍾鳴鼎食,無憂無慮,養尊處優。一遇到不順心的事便會撒嬌耍賴,哭哭啼啼。所以,孝莊太後一看博穆博果爾的這個樣子,便覺得有些好笑,心中不免感歎,同是一父所生,他與比他大兩歲的哥哥福臨怎麼就相差這麼大?——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曾幾何時,博穆博果爾的嫡福晉烏雲珠不也在心裏發過這樣的感慨嗎?

“皇額娘……烏雲珠,小賤人,她、她背著我偷漢子!她、她與皇兄……”博穆博果爾聲音苦澀,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什麼?此事當真?”孝莊太後倏地站了起來,身子晃了晃,連忙扶住了炕沿:“皇兒福臨與你是親兄弟,你且莫聽信謠言而傷了自家兄弟的和氣!”

“和氣?”博穆博果爾反問了一句,突然爆發了一陣苦笑——這笑聲比哭還難聽!“皇額娘您看,我這左邊的臉現在還火辣辣的痛呢!皇兄他欺人太甚!他竟當著我的麵,口口聲聲要娶我的福晉烏雲珠!這,還有王法嗎?天神祖宗,你睜開眼看看吧,大清的皇帝要奪占弟妹,天理難容呀!”

大概是氣急了,博穆博果爾的聲音越說越大,也越說越流利了。他的臉一邊紅一邊白,左邊臉上清晰地印著幾個指頭印子!

孝莊太後臉色蒼白,跌座在炕上:“造孽呀!福臨,你真是昏了頭哇!”

且不說孝莊太後這邊氣得大發雷霆,順治帝福臨自知做了虧心事,幾天來變得惴惴不安,性情格外的暴躁。紙裏包不住火,這事早晚要被皇額娘知道的,何去何從,他也沒了主意。一時間方寸大亂,連往慈寧宮請安的禮節都拋在了腦後……“太後駕到——!”“太後來了?快,快,吳良輔,就說朕身子不適,勸她回宮!”福臨箭似的從炕上跳起,三步並作兩步跳上了床,胡亂拉開錦被蒙住了頭。

“奴才給太後請安了。”吳良輔率一班太監慌忙在乾清宮大門前跪迎太後。

“吳總管,皇上退朝了嗎?”孝莊太後扶著海中天的肩膀下了便輦,徑直朝裏走。

“啟奏太後,萬歲爺一早起來覺得頭暈目眩,身子不爽,便沒有上朝,這會兒還躺著呢。”

“噢?禦醫看了沒有?”

“萬歲爺、萬歲爺不讓請,說躺躺就沒事了。”吳良輔低下了頭,他實在不敢麵對太後那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睛。

孝莊太後明白了,福臨這是在裝病哪!好小子,做了虧心事,連朝也不上了,這紙裏包不住火,你挨過了今日還能躲得過明日?嘿,這愛新覺羅家的男人還沒有這麼(上屍下從)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