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景泰是一個用特殊材料製成的男人,他一直履行著自己的諾言,把心中燃燒的渴望深深地埋在心底。他對雨梨更加關心和照顧,同時也尊重她的要求,另一方麵又小心翼翼地處理好和妻子楚韻的關係,盡可能的給予她更多的溫暖,不致於使她受到傷害。他深深地知道,楚韻是一個聰慧敏感而多疑的女人。普陀山歸來後,他被幸福甜蜜的熱浪推促著,難以入眠,難以忘懷。他始終忘記不了那一夜的情景,覺得那場麵實在壯觀,實在是激動人心,實在是刻骨銘心。他和自己的妻子楚韻從來沒有過這種場景,楚韻算得上是美麗的女人,可她有些象聾子的耳朵——擺設。像花瓶,沒有美麗的鮮花,他就像守護著一個美麗動人的木偶生活,是玫瑰花,可它渾身長滿了刺兒,摸不得。這種狀況,讓他尷尬,使他的心態也逐步變得不太正常。他從心裏也喜歡楚韻,楚韻的機智、博學、關鍵時刻出謀獻策,力挽狂瀾,使他佩服,他和她生活在一起,仿佛有了主心骨。可是她在浪漫方麵的無所作為,又使黃景泰大傷腦筋。每次楚韻洗澡出來,都遮著一塊大毛巾,特別是遮住她那兩顆飽滿上翹的然而奇小的乳房。其實黃景泰很想欣賞品味這兩個小東西,可是楚韻卻撅著小嘴說:“有什麼看的,醜死了!”可是每當他回憶起雨梨那兩顆晶瑩豐腴的高聳乳房時,不禁心旌蕩漾;特別是雨梨那兩條修長勻稱的大腿,像兩條白緞子閃著銀色的光澤,他更難以入眠了。
黃景泰徘徊在這兩個奇特的女人之間,在那個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年代,他偷吃禁果,常常揣揣不安。有時在驚夢中震醒,全身頓出一身冷汗。甚至有時還有夢囈。有一次深夜,楚韻把他推醒,質問他道:“離(梨),離(梨),離(梨)什麼?!”他聽了,呆頭呆腦,怔了半天,半天才恍然大悟。為了躲避妻子的追問,他隻有懶懶地下床,鑽入衛生間,痛快淋漓地小便,濺起一串串閃著淡黃色泡沫的水花,然後傻頭傻腦地笑了。
命運是無情的,天有不測風雲。那時正值“四清”階段。楚韻的故鄉,湖南一個小鄉鎮傳來消息:當“四清”工作隊來到她父親家裏調查時,發現裏屋灶王爺兩側有一對聯,左聯是:二三四五;右聯是:六七八九。缺一少十,寓意缺衣少食。這副對聯引起工作隊的憤慨,後一追查,楚韻的父親成份應劃為“逃亡地主”。老父親舞文弄墨,自視清高,常感歎懷才不遇,一急之下,喝了大量滅鼠藥,一命歸天。這件事成為楚韻命運的轉折點。因此,“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開始後不久,就有戴著大紅袖章的紅衛兵,駕梯上房,懸貼大字報,題目赫赫:堅決揪出地主階級的孝子賢孫、反動學術權威楚韻;她是一條害人的美女蛇!楚韻的兩個字是倒寫的,還劃上紅叉叉。小標題是: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基本如此,鬼見愁。
在“拿起筆作刀槍,集中火力打黑幫”的樂曲聲中,楚韻被揪上了大操場的主席台,做了土飛機。她左右瞧瞧,左邊是院黨委書記,右邊是研究所所長,都是土飛機式,女所長還被剃了陰陽頭。她感到一陣寬慰。
遠遠地,她在人群中發現了黃景泰,她消瘦許多,眼圈紅紅的,睜大眼睛望著自己。他的旁邊站著雨梨,眼睛哭得桃兒一般,用手絹抹著淚兒。
楚韻心裏湧起一片酸楚,心想:這小蹄子還真惦著我,想起一年來的種種作為,她有點感到自疚。她有一種不祥之感,在父親自殺那日起,她覺得這種不祥的氣氛周圍向她圍攏,使她無處藏身。她好像到了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的地步。或者是離冥界不遠了,這麼多年的夫妻恩愛,特別是自己生就的冷漠性格,她倒覺得有些對不住黃景泰了。如果自己一走,倒不如成全了他和楚韻,楚韻這女子善良溫柔,會比自己更能照顧好他。想到這裏,她禁不住望了楚韻一眼,二人正是雙目相遇,目光裏卻是愛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