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芳卻很有信心地說:“劉皇叔寬厚仁德,我深有體會。況且現在的太子阿鬥是我的親外甥。皇叔念在我與他有郎舅之親,必定不會加害我們的。”
糜芳這麼想,倒也並非毫無根據。當年關羽投降了死對頭曹操,後來回歸後,劉備毫無芥蒂,依然對他親如手足。這一次劉備起大兵伐吳,更是為關羽報仇而來的。
但是,糜芳卻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經陷入了“期望第二定律”的泥沼裏了。人們往往傾向於將一些模棱兩可的事件或行為已一種符合自己期望的方式進行解釋。
糜芳滿心希望劉備能夠原諒自己而脫離困境,所以隻看到劉備的寬仁性格。但時移世易,劉備已經不是當初的劉備了。
這其實可以從劉備痛斥東吳之人為“吳狗”中一見端倪。除非有極特殊的情況發生,人們一般是不會原諒被自己“非人化”的外群體的。同時,根據叛徒效應,人們往往對背叛了原有關係所設定的責任與義務的人加倍痛恨。劉備已然將降吳的糜芳傅士仁劃入“吳狗”的範疇了,怎麼會輕易放過他們呢?
傅士仁雖有疑慮,但同樣也在“期望第二定律”的驅使下,相信了糜芳的話。這兩人在事關自身安危的決策上,一向是當機立斷的。他們立即行動,刺殺了馬忠,一如他們當年投降東吳那般幹淨利落。
糜芳傅士仁拿著馬忠的首級,去見劉備,哭訴道:“我等二人,實無反心,隻是誤中呂蒙詭計,以為關君侯已死,不得已而投降。今天知道聖駕前來,特意殺了馬忠賊子,以雪陛下之恨。還望陛下寬宥我等之罪。”
劉備大怒道:“朕自成都出兵,已有多時。你們兩人為什麼到此刻才來請罪?顯見是情勢危急,才來巧言令色,妄圖保住狗命。朕若是饒了你們,到了九泉之下,有何麵目去見我二弟?!”
劉備說完,下令在營中設立關羽靈位,吩咐關羽之子關興將糜芳傅士仁二人千刀萬剮,與馬忠的首級一起祭奠關羽英靈。
關興立即依言而行。張飛之子張苞見關興已報父仇,想起自己的殺父仇人範疆張達依然逍遙法外,不由淚如雨下。
劉備見狀,連忙安慰張苞說:“賢侄不要傷心,朕當掃平江南,殺盡吳狗,必當擒殺範張二賊,為你父親報仇!”
在這句話中,“吳狗”再一次從劉備的嘴中吐出!可見此時的劉備已經殺紅了眼,再也不可能收手了。
再說韓當周泰將敗訊以及糜芳傅士仁之死一一急報孫權。虎將甘寧的陣亡尤其讓孫權又驚又痛,他的恐懼感再度發作,隻好聚集文武商議對策。
步騭不知不覺中也踏入了“自利性歸因”的軌道,說:“劉備所恨之人,不過是呂蒙、馬忠、糜芳、傅士仁等人。關羽就是死在這些人手上的。現在,這些人也都已經死了。隻有範疆張達二人,是行刺張飛的凶手。不如將這兩人擒了,再加上張飛的首級,派使者送給劉備。然後再答應劉備將荊州歸還,並送歸夫人,兩家言和,共圖滅魏。如此則劉備可退,江東可保也。”
孫權見劉備勢不可擋,早已心懷畏懼,再加上他此時對“忍辱負重”的領會也更為深刻,當下同意了步騭的建議,下令將範疆張達收入囚車,派程秉為使者,去猇亭求見劉備。
劉備見東吳自動將範疆張達送上門來,當下毫不客氣收下,令張苞像關興一樣處置二賊。但是,劉備卻不顧馬良等人的勸諫,根本不同意與江東講和。
劉備說:“孫權是我切齒仇恨之人,今天與他和議,就是辜負了當初的桃園盟誓。我要先滅吳,再滅魏,就像當初漢武中興那樣。我要斬了吳國使者,以示與吳國誓不兩立!”
程秉嚇得半死,幸好有多人勸諫,劉備這才放過了程秉。
程秉逃回東吳,將劉備的決絕之意報知孫權。孫權聽了,默不作聲,心中卻波瀾激蕩。他雖然害怕劉備的蠻不講理,但任何一個人在被逼到牆角的時候,都會奮起反擊。“玉女心經”並非隻是前兩句的““卑辭求歡,虛與委蛇”,更重要的是後兩句的“靜候時機,反戈一擊”。
那麼,現在是不是已經到了反擊的最佳時機了呢?
……
心理感悟:言辭是心靈的秘鏡。
非人化偏見將處於敵對狀態或存在蔑視偏見的外群體及其成員異化為非人的生物,從而為自己的攻擊或淩辱提供充分的心理支撐。
自利性歸因人們往往將成功的原因歸功於自身,卻將失敗的責任推諉給他人。
期望第二定律人們往往傾向於將一些模棱兩可的事件或行為已一種符合自己期望的方式進行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