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1 / 2)

路過洛陽城外,一座宮殿式的宅第漸漸映入眼簾。抬眼望去,一片富麗堂皇。道上人來人往,門庭若市。

劉琨盧諶兩個策馬揚鞭,準備穿行而過。這時早有個中年家丁在道邊站立,老遠便向他們打招呼:“來人可是俊郎劉公子?”

劉琨在馬上答道:“在下便是。”他心想,此宅是皇上的舅舅,後將軍王愷的家。去年王愷為了炫耀自家的財富,讓人在他家門前的大路兩旁,夾道四十裏,用紫絲編成屏障,整個洛陽城都轟動一時,皇帝皇後親自來給助興,氣派得很。劉琨隨哥哥劉輿參觀後,心裏卻老大不痛快,為這事還和王愷結下了梁子。他家的仆役攔住自己,莫非想找茬不成。

家丁又道:“是劉公子便好,我家老爺有請。”

劉琨滿腹狐疑地道:“你家主公怎知我經過此處。”

家丁道:“是這樣,小的到您府上去過了,打聽到你去郊外,所以在此等候多時了。”

劉琨道:“你家主公有事情嗎?”

家丁道:“我家老爺說今天有喜事,要大擺筵席,京城裏好多達官貴人都來了,對了,你哥劉大公子也到了。”

劉琨聽說哥劉輿也在,這才和盧諶一道下馬,邀盧諶同往。盧諶本想再跟著姐夫盡情玩耍,一想到王愷是自己未來的丈舅舅,不敢造次,遲疑片刻,和劉琨道別,獨自回家。

王愷家的宅第,占地數畝,極為奢華。

正殿裏邊,王愷神采奕奕,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對著京城名士們高聲說話:“各位,今兒個請你們來,是有件天大的喜事兒給大家開心。我王愷新近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寶,一塊兒見識見識。”在座的人當中,有一大半半敞開衣衫,也有的鬆鬆地係條腰帶,看上去倒也灑脫。

中書令孫秀阿諛地道:“王將軍,您是洛陽城裏的大富貴,什麼樣的寶貝能讓您如此高興。”

王愷道:“此寶物非一般稀罕東西可比,是從南海諸島不遠萬裏弄來的。”

孫秀道:“哎喲,那可是珍貴,王將軍,快拿出來讓我們一飽眼福吧。”

王愷故作神秘地道:“哎,還在等一個人呢,沒有他的到來,我們豈不掃興。”

劉輿看不慣孫秀卑躬屈膝的媚態,冷冷地道:“孫將軍,既然你對寶貝這麼感興趣,何不把你家祖傳的珍奇物件拿來讓諸位瞧瞧。”

孫秀道:“我家哪敢跟王將軍比,我又不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石祟。”

劉輿道:“聽說令尊當年也是在京城做事啊,怎麼會少了值錢的東西。”

孫秀的臉一下子紅得像個血盆,指著劉輿道:“你們劉氏兄弟不過是浪得虛名!”原來他爹爹早年給洛陽令做過事,但隻是府裏的一名衙役。孫秀卻對人吹噓說他爹曾良田萬畝,牛羊千匹,被洛陽人傳為笑柄。劉輿當著眾人麵拿這件事開涮,孫秀的虛榮心受到激怒,下不了台,又不好發作,吭哧了半天才找出話來反擊。“你們劉氏一門不也是官宦世家嗎,有什麼家底也亮出來風光風光哇。”

劉輿家當然富足,可要說風光,也隻能說自愧不如。他憋了口氣,臉色竟也變紫了。

王愷身為皇親,卻是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角色,對劉輿他們文章二十四友更無興趣,說話自然向著孫秀。對劉輿道:“慶孫啊,都說你兄弟才高八鬥,不知能否以珊瑚為題目,賦詩一首如何?”

劉輿雖說飽讀詩書,對珊瑚也隻是聽說而已。哪裏能作出詩來,又知王愷在為難自己,才思被晦氣罩住,頗顯狼狽。這時門口有一個人影閃電躍進,接上話茬兒:“作詩有何難?取酒來!”

眾人一驚,來人正是劉琨。英姿颯爽,豪情萬丈,魏晉風度自然天成。

王愷一見劉輿來了幫手,料想難不住劉琨,自忖,不能讓他們攪了今天的好事,叫他們來的本意是為自己揚名,再說,今兒個花錢買高興,為的是鎮住大對頭,若讓他兄弟得了頭彩可是不妙,便來了個順坡下驢。“好好,賦詩作畫,來日方長。現在我宣布,今天老夫要和石祟比一件寶物,隻等他來,大家作個見證。”

劉琨聽了,心中突突直跳。這老家夥,搞什麼鬼名堂,和石祟真地鬥上了,先前他叫下人用糖水洗鍋,石祟便命廚房的人把蠟燭當柴火燒,後他又建四十裏的屏障,石祟用比紫絲貴重的彩緞,鋪設了五十裏,從金穀園直通洛陽,贏了他兩次,全洛陽都知道石祟才是第一富,比王愷家闊氣。這次他跟石祟比什麼呢?劉琨心中沒底,為石祟捏了把汗。

王愷正是由於輸掉了前兩次的比富,才耿耿於懷。心裏道,石祟是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個殺人越貨的無賴,竟敢到京城裏撒野,世上還有如此狂妄之人,這口氣我一定要爭回來。

王愷看看天,著急地問管家:“石祟這個胖子咋還不來呀?”

管家道:“老爺,我已經給小的們吩咐過兩次了,石將軍來了馬上通報。”管家進一步悄聲說,“老爺,我看石祟他今天不會來了。”

王愷一瞪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