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1 / 2)

石祟潘嶽的死訊傳遍了洛陽城。劉府中,一向愛談吐的劉琨,選擇了沉默。他取出石若蘭贈給的古琴,一腔悲情隨琴聲回蕩著,突然,琴弦撥斷了。放下琴,到假山頂處舞起聞雞起舞劍法。劍指蒼穹,勢如霹靂。當前,宮中爭權奪利,勾心鬥角,使民不聊生,國將不國,何談太平盛世。曾沉湎聲色的劉琨轉而為國家的命運擔憂。是嗬,二十四友一下子就死了三個,那種風花雪月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眼看晉室將處在混亂中了,好友祖逖的話從心底裏浮上來,叩擊著他的腦門:若日後四海鼎沸,豪傑並起,我倆一定會馳騁中原。

盧諶和盧雪在假山下看他舞劍,誰也沒去打攪。

劉琨心隨劍舞,神劍合一,一顆激昂浮動的心,漸漸被劍術的一招一式撫平。

劉琨終於發現了盧諶。他下了假山,急切地問:“子諒,若蘭她怎麼樣,她……沒事吧?”

盧雪問:“若蘭是誰?什麼怎麼樣?”

盧諶掩飾道:“姐,沒什麼,是我的朋友。”

盧雪沒看出什麼破綻,說:“子諒,別跟你姐夫學壞了。”

盧諶道:“姐夫對你好得快稱得上是天下第一大情種了,姐,你就別多心了。”

劉琨道:“子諒,走,跟我出城散散心去。”

二人騎馬出了劉府,盧諶忍不住一陣竊笑。劉琨問:“你笑什麼?”

盧諶答:“你說呢,今天我給你任命為天下第一大情種,不高興嗎。”

劉琨道:“我要是成了天下第一大情種,那你不失業啦。”

盧諶說:“我失哪的業呀,我也沒像你,走到哪都討女人喜歡。”

劉琨道:“好啦,子諒,以後不要提過去花裏胡哨的事,我劉琨決心痛改前非,一心效命於皇上。”

盧諶說:“那你不去趙王府上做事,約我出來做啥?”

劉琨道:“我問你,石若蘭到底怎麼樣了?”

盧諶反問:“你說呢?”

劉琨道:“我知道還用問你,不是你去的嗎?”

盧諶調皮地說:“是我去的,可是我去的晚了。”

劉琨一聽,知道孫秀是不會放過石祟家人的,想若蘭肯定是遇害了。剛剛恢複好的情緒,又跌入深淵。

盧諶對著他擠眼,說:“姐夫,若蘭是我看中的姑娘,你傷哪門子心哪。”

劉琨臉一紅,道:“我是惋惜她是多麼無辜。前一段還是無憂無慮,歌舞升平,現在就是鬼哭狼嚎,鮮血淋淋。”

盧諶指著他笑道:“此地無銀三百兩。”

劉琨一時語塞。隨後說:“我是歎世事無常。”

盧諶說:“好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說著縱馬向前,劉琨拍馬跟進。

他們串過兩條小巷,又拐了一道彎,進到一片偏僻的民房。在這裏,一切都是普通房舍,看不到任何的奢華。那彎曲的窄巷,安靜而古樸。

劉琨納悶兒,來這地方幹什麼耶。盧諶顯得很神秘,劉琨且不去問他。

到了一座較為高大的古宅麵前,未及通報,家丁恭敬地道:“劉公子,我家主人有請。”

劉琨瞧著盧諶麵露疑問。盧諶仍不言語。劉琨想來不會有什麼惡意,下馬進來。剛進到大院子裏,還沒見著個人影兒,就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說:“越石,你幹的好事!”

劉琨這下可真嚇了一跳,本能地去按寶劍。正要應對,從屋子裏走出個人來。此人大個子,大臉,絡腮胡子。他定神一看,驚叫了一聲:“祖兄!是你。”

祖逖哈哈大笑,上前拉住劉琨的手,久久不放。他大咧咧地道:“越石,你還是白白的臉兒,瘦瘦的腰兒,英俊小夥兒啊,不愧為俊郎。”

劉琨喜不自禁,拍著祖逖的肩,道:“老兄,你還是這麼結實哇,意氣風發,說說,什麼時候回到洛陽的,怎麼住在這?”

祖逖說:“我才回來半個月,打聽到你在趙王府做事,還沒顧上找你呢。”

劉琨道:“怎麼住這兒呀。”

祖逖說:“哎,這兒也不錯,四周淨我們的族人。”

劉琨道:“我還以為子諒搞什麼名堂哩,原來……”他轉臉瞧向身後,盧諶不見了。

祖逖說:“兄弟,先別扯別的,瞄一眼你的劍法。”

兩人顧不上進屋,各自抽出寶劍,一個站在乾位,一位站在坤位,即興舞起聞雞起舞劍法。他們一剛一柔,剛柔相濟。或騰躍挪移,或變幻莫測。那雙劍無形,風流雲散,像倆自小在一起玩耍,許久不見的小夥伴,在空中纏繞,甚為歡欣。它們又似兩條飛龍,行於天地間,穿於四季中,氣勢磅礴,傲雪欺霜。

一路下來,二人不分高下。劉琨道:“祖兄,你的劍術精進不少,佩服。”

祖逖說:“越石,你又練了不少新招哇,這招‘慷慨窮林中,抱膝獨摧藏。’可是厚積薄發。”

說著,兩人執手進屋裏。坐後,劉琨道:“時下局勢混亂,國家危難,越石每每回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甚為懷念,兄慨然有澄清天下之誌,越石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