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琨醒來的時候,想起喝酒失態,追悔莫及。帶上韓述和桃花,步行視察了練兵場,和新城的建築工地。在高高的城樓上眺望,遠處的山川河流,近處的沙灘石崗,都一覽無餘,也許在不久的將來,這裏會充滿廝殺和血腥,可他仍然希望晉陽城建成和洛陽一樣的大城市。他想到,曆史的洪流,湮沒不了的英雄氣概,腦子裏的靈感一下子跳了出來,《望秦》曲子中的音符,在他的心房舞動著……
回來時路經文廟,劉琨老遠就注意到了裏麵的樹。上次來時,隻顧著和徐潤攀談,沒發現它還是處絕佳的練劍場地。廟宇雖說破舊,幾棵參天古鬆卻凝聚著廟裏的神氣。練劍者曆來講究劍氣,而劍氣的形成,往往與環境相輔相成。在河灘上練劍,會助長劍氣的野性,以至於無法控製的殺氣,使人失去劍德。在庭院裏練劍,會感覺英雄氣短,束縛寶劍淩厲的氣勢,使人失去劍者的靈性。
劉琨進到廟裏,頓感一股清涼的陰氣撲麵而來,仿佛能把人帶入遠古的道場。劉琨抑製不住舞劍的衝動,伸手從衛士那裏接過寶劍,展開劍勢,一股股劍氣從劍尖一直湧進他體內。那手中的劍,隨著他的意念飄舞,桃花等人都看得發呆。
這時,有一個人觀察了他們很久,她就是老尼姑方靜。
等劉琨收了劍式,方靜上前行禮,讚道:“聞雞起舞,果然不同凡響。”
劉琨道:“打擾師太了。”
方靜道:“哪裏,文廟本來就是舞文弄墨的人們來祈求功名的地方,貧尼也是暫借在這裏。”
劉琨疑問:“哦,師太此話怎講?”
方靜答道:“老衲原來的尼庵在東山,這些年的戰亂,給毀壞的麵目全非,連一席之地的住處都沒有了。整個晉陽城,也隻剩下了一個文廟容身。”
劉琨見老尼有五十多歲,儀容慈祥,膚色紅潤,內功修為定然不淺,求教道:“師太對劍術有何指教?”
方靜道:“老衲也是聽人講起過聞雞起舞,今有幸見到施主偉儀,實在是緣分不淺。老尼聽說,聞雞起舞,雙劍合璧,為何隻見施主獨舞。”
劉琨歎道:“師太說的沒錯,聞雞起舞劍法是在下和祖逖於十幾年前所創,此後中原大亂,各奔東西,我們很少在一起切磋劍術了。”
方靜也歎息:“善哉善哉,看來世上的萬物都有個劫數。”
劉琨詢問:“師太這話何意?”
方靜道:“我所說此劍法,一陰一陽。你的劍性屬陰,故能在這文廟中能連接陰氣,助其功力。但既然是雙劍合璧,一陰一陽,少一樣就是缺失,缺少了調和,孤劍難鳴,無力撐天,這是晉室的劫數哇。”
劉琨木訥無語。抬頭望空中,一排大雁孤零零地向南飛去,樹梢枝頭上霜露紛紛掉落,觸景生情,心有所動,《哀鬆露》的曲子,如同露珠一滴滴地落在心田。他哀痛國家的處境,苦惱沒有治愈的良藥,露珠把他的心擊碎……
在文廟給孔夫子點了香,告別師太,劉琨苦不堪言,支走了桃花,徑直去了紅樓長歌。
青荷在門前迎客,對劉琨拋個媚眼,嬌滴滴地說:“大人,您來的可真是時候,人家正想著你哩。”
給姑娘扯住胳膊,劉琨心中的煩惱,才一點點地讓位給這佳人甜蜜的笑聲。進了紅樓,裏邊的一片翠竹,甚為盈人。劉琨細細地看了良久,在青荷的催促下,步入綠竹閣。
青荷倚在劉琨的身上,嗲聲嗲氣地道:“大人,都說你是個風流才子,怎不見半點憐香惜玉。”
劉琨給她軟綿綿地身體磨蹭得想入非非,他一把把姑娘抱住,問道:“姑娘想讓人怎樣的憐香惜玉?”
青荷嬌柔的小嘴兒在劉琨臉上吻了一下,道:“哎呀,大人,你好壞,這不是戲耍小女子嘛。青荷一心想侍候大人您呢。”
劉琨強力壓製住那股衝動。其實他來紅樓並不是為了這個,而是心中對石若蘭的惦念。紅袖的出現,使他正視了對若蘭的感情。他想紅袖怎麼能跟若蘭一模一樣呢,他無論如何也要解開這不解之謎。他驅散著體內混濁的欲望,問道:“青荷姑娘,我們做個長久的朋友不是更好,怎能在意這片刻之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