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1 / 2)

晉陽城下,一輛牛車吱吱吜吜地停在南門前。家仆道:“老爺,晉陽城到了。”坐在裏邊的盧雪早對晉陽望眼欲穿,聽說到了,趕緊探出頭來。她第一個下車,對著公婆喊:“爹娘,到南門了,下車吧。”

年邁的劉藩和老伴兒一想到快見著兒子了,腿腳也靈便了,下了車對著高大的城牆感歎不已。城門邊上,有一些百姓圍著一張告示竊竊私語:“令狐將軍真不該殺呀,他犯了啥罪?”“你沒看到上麵寫得清楚嗎,犯上作亂,罪該當誅。”“我聽說都是那徐潤搗得鬼,劉大人糊裏糊塗地上了當。”順著人們的議論,劉藩夫婦走到張貼告示的地方,果然看見有令狐盛的畫像,還打上了紅八叉。劉母氣憤地對劉蕃說:“越石愚不可及!”

劉琨接到軍士的通報,緊著回府來見父母。一家人團聚,歡天喜地。劉群道:“奶奶,爹我們天天盼著你們來哩。”劉琨說:“多年沒回洛陽,真想回去看上一眼。”

劉藩說:“國破家亡,還能回得去嗎。”

劉琨道:“我們總有一天會打敗劉聰他們的,洛陽雖陷,但長安還在,南方各州還在。聽說太子將要在長安即位,天不滅晉啊。”

劉母說:“你們一家是團圓了,可是你哥他卻……你的兩個侄兒也下落不明。”

劉琨對哥哥的早逝,十分傷感,說道:“母親,我已派人去兗州尋找演兒和啟兒的下落了。兗州既不能守,演兒可能已在來並州的路上了。”

劉母想起城門前的所見所聞,問道:“越石,奮威將軍令狐盛這些年與你並肩作戰,共禦強敵,你怎能忍心殺他呢。”

劉琨答:“母親,那令狐盛在國家危難之時,懷有異誌,兒不得不除。”

劉母知道兒子的脾氣,仍然說:“你不能圖遠略,駕豪傑,審時度勢,禍必及我。”

劉琨堅持道:“母親,孩兒年輕時頗為荒廢,在諸王紛爭中也無所作為,隻是到了晉陽才能為晉室肝腦塗地,如何能承受叛逆的罪名,兒寧遭世人非議,也不能對此有所姑息。”

劉母長歎,兒呀,你怎麼可以為了理想而不計後果呢。

劉琨痛苦地思考著,不再頂撞母親。

這時盧諶也趕來了,把姐姐叫到一旁,打問父母妻子的情況。想不到盧雪一提起這事來,立刻急火攻心,嗚嗚地啼哭起來。原來洛陽失陷時,說好了一起到晉陽避難,誰知出城時走散了,從此再沒了音訊。

對父母親的掛懷,使盧諶盧雪傷感萬分。劉琨勸說,有傳言嶽父他們被劉聰截住,為他做事了。不管真假,盧雪的心安靜下來,她厭倦了世間的所有戰爭和是非,隻盼望能與劉琨過上平靜的生活,像個農婦那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棲。

夜間,盧雪和劉琨在自家房子裏對望著,熱淚盈眶。幾年不見,盧雪見丈夫不僅消瘦,且蒼老了許多,這讓她心疼。劉琨眼裏,盧雪並無太大的變化,莊端成熟,頓感激情紛至遝來。久旱逢甘雨,這對二十餘載的夫妻,緊緊地擁抱在一起。躺在劉琨懷中,盧雪幸福得快要窒息。這平常人家的夫妻恩愛,她也感到來的那麼不易。也許今晚還在和親人互相擁有,明天就可能各自東西。

盧雪說:“你有什麼對不住我的,我也從不奢求什麼,隻要你有出息,孩子們跟隨你以後榮華富貴,我就知足了。”

劉琨歎道:“可惜他們生不逢時呀,整天顛沛流離,在馬背上生生死死,別說榮華富貴,就是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就是夢想。晉陽也是危機四伏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