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還是想逗一逗這個男人,她笑說:“我隻喜歡喝咖啡,你看怎麼辦?”
他立即換了一個表情:“咖啡好啊,美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不醉不歸……”他輕笑了一下,“你知道,咖啡就是女人的酒,隻要遇到對的人,咖啡也會醉,我看到你也會醉……”
方妮覺得這話有點冒犯,不過,她還是笑說:“美酒和咖啡都是水,女人是水,所以從來都是女人淹死男人而不是男人淹死女人!”
他一時接不上話,似乎有點出乎預料。因此,當方妮站起身離開的時候,他馬上跟了過去,但是方妮加快了腳步,走進一家女裝店,他在門口站了一下,看她沒有要出來的意思,便訕訕離開了。
手機的鈴聲響了幾下,是丈夫打來的,但是她摁掉了,調到靜音。她逛了一會,重又回到咖啡店,點了一杯冰摩卡。店主端來咖啡,同時送上一份腰豆焗葡撻,說是新年,特別贈禮。
她謝過店主,便獨自啜著樸實而溫暖的腰豆,剛出鍋的葡撻的芳香讓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她第一次吃葡撻的情形。那也是剛和他鬧過矛盾不久,不過,她剛走出家門口沒多久,他便追上來,左哄右哄,終於讓她不再甩他,他們一起往街上走,她雖不說話,心裏其實已經原諒他。然後,在路過澳門甜品店的時候,她二話沒說就往店裏走,他高興極了,拉著她的手就往店裏飛奔,一口氣點了很多甜點和熱飲,尤其是葡撻,吃了五六個,直到吃撐了才不得不起身去街上散步,然後,她便笑著原諒他了。想到這,她不禁有點傷感,才兩年,他怎麼就不來找自己了呢?
她覺得有點冷,裹緊了大衣,走出了咖啡店。街上依然沒什麼人,寥落冷清,偶爾駛過一兩輛車,也是孤魂野鬼似的。拐過一條街,到了地鐵站口,她看到一個年老的男人在拉二胡,而他身旁坐著一個老嫗,化著花臉,唱著小調,路上本就人少,他們要這樣唱到什麼時候呢?這情景今天看來,格外讓人悲戚:如果我老了,一無所有,我愛的人會這樣陪著我嗎?小調咿咿呀呀,在風中拐著彎打著旋,配著二胡的撕扯,讓方妮聽得入迷,隻是,那著迷裏似乎更多的是一種恍惚。她怕自己再聽下去就要哭出來,所以她加快了腳步,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放下了一張百元紙幣。
或許因為剛才走急了,錯過了自家小區大門她也沒意識到,等發現時,她已經走到另一條街了。黃昏降臨,天光黯淡,而街燈還沒完全亮起,她在這灰暗的影像中,有點想回家,便折頭往回走。就在她轉身的時候,被一條大狗嚇了一跳,她尖叫了一聲。
“不好意思,嚇著你了!”一個溫暖的男聲。她看了他一眼,光線太暗,看不清麵容,但是個高大的男人,給人一種穩重的感覺。“這麼晚還不回家?”男人問道。
“回,這就回呢!”她趕緊答道。
“一起走吧!”男人語氣沉靜,似乎帶著相識已久的感覺。
“不,不用了!”方妮不覺有點慌張,同時對這人帶了一份驚異。
“你不用怕,我隻是剛才見過你!”男人說道。
“見過我?”方妮更摸不著頭腦。
“是啊,我看你一直在聽老藝人彈唱,還給了他們錢!”男人回答。
“哦!”方妮這才緩過一口氣,“你也住這附近嗎?”
“我住那邊!”男人說著,指了指前麵,不遠處的另一個小區。
“養狗麻煩嗎?”方妮冒出這麼一句。
“狗比人溫暖,不過,遇到像你這麼漂亮的女人,這感覺要變……”
方妮不知說什麼,便隻好沉默。
男人問:“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方妮拒絕了,沒給男人繼續下去的機會,轉身走了。
驀然間,街燈全亮了,方妮仿佛從睡夢中驚醒。而她也看到了熟悉的店鋪、熟悉的咖啡館、熟悉的便利店、熟悉的茶行、熟悉的蔬果店……這種熟悉讓她感到安心。
恍惚中,她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起初隻是一聲聲的,仿佛來自遙遠的異域,夢境似的。漸漸地,可以聽見了,但有點模糊,似乎在喊,又似乎沒有,不真切。到後來,她終於聽真切了,是有人喊她的名字,還很著急的樣子。
她轉回頭,而他已跨到跟前,二話沒說就抱住她:“你讓我找得好急,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他盤問著,責怪著,焦慮但又放心的樣子。她看著他,忽然覺得好像分開了很久才見到他似的,她捶打著他的肩,眼裏早已濕潤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