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葡萄,紫葡萄,青葡萄沒紫葡萄紫,紫葡萄沒青葡萄青,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若要不吃葡萄非吐皮,就得先吃葡萄不吐皮”,這是相聲演員經常說的繞口令,以前沒怎麼在意,最近卻發現,這裏大有深意,值得玩味。
比如,青葡萄沒紫葡萄紫,紫葡萄沒青葡萄青,有人會說這不是廢話嗎。然而,廢話裏卻包含了最樸實的道理,也就是人生的態度。比如,如果你非要向青葡萄要紫色的浪漫,向紫葡萄要青色的晶瑩,那便是糊塗,不懂事物的各自質地,非要為難別人,也為難自己,這種人是很難快樂的。就如愛情,你選擇了一個窮人,卻希望他給你大富大貴,選擇了豪門卻還要人家跟你生死相依,這都是不懂得取舍,都是貪。
而吃葡萄不吐葡萄皮,這也是人生的一個命題。比如,從前我總覺得葡萄皮不夠幹淨,哪怕用鹽水泡了很久,也是很難祛除表皮上的細菌。每次洗葡萄的時候我都有點煩惱,這東西,那麼脆弱,柔嫩,稍微碰一下就破了,灌了水更不好吃,可是,要不用力,怎樣洗幹淨呢?我見到有人衝一下就吃了,我總沒那麼豪放。因此,吐皮,便也是一種人生態度。後來聽人說,皮有多種酚類元素,可以抗氧化,防衰老,便試著吃葡萄皮。其實,科學不是說服我的動力。主因還是,我覺得吐皮太浪費了,不文雅。以後的人生裏,我吃葡萄便不吐皮了。
這不僅是態度,也是一種智慧。比如,我現在會享受葡萄肉肉的感覺滑過舌尖的酸甜,享受那一股水忽然入喉的爽快和刺激。但是,我也享受葡萄皮的堅韌,以及咀嚼它的脆響和質地。也就是說,在葡萄皮破開,葡萄入口的柔軟之後,我又遇到了阻礙,相當於你泡妞遇到一個迂回,這是有性格的女孩子給你設置的障礙,唯如此,你才會覺得有意思,夠挑戰。
如果葡萄皮全部吐掉,這當然也是一種人生。吐好,或者不好,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他樂意。
若要不吃葡萄非吐皮,就得先吃葡萄不吐皮。這話有辯證的哲學。不吃葡萄想吐皮,怎麼可能呢?那隻好先吃葡萄不吐皮。這裏,葡萄是一個象征。你想過舒適的生活,但有時候你得先經過苦逼的生活。想要牛逼,先要受罪。這是生活的非常吊詭的地方。比如,開車去鬆山湖,想去那優雅的所在,中途必須經過各種貨車橫行的公路,兩邊是醜得看不下去的廠房和公告牌,如果不經過這裏,怎麼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