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樵夫巧言哄寨主 大人見印哭賓朋(1 / 2)

且說蔣爺一聽路、魯之言:今日早晨看見王府之人把印係著一塊紅綢,由鵝頭峰拋下。四爺聽說就要前去下水。路彬一把拉住說:“且慢,我有個主意,水性太涼,如何禁得住?叫我們魯英取些酒來,我再打下點柴薪,四爺外麵烤透了,腹中有酒,準保在水中半個時辰不冷。”就叫魯英去家中取酒。路彬自己借韓二老爺的刀,砍了些柴薪擱在火上,叫蔣爺過來烘烤。

不多時,魯英到來,拿著個大皮酒葫蘆,拔去了塞兒,蔣爺嘟嘟嘟嘟地喝了一氣。又喝又烤,頓時間渾身發熱,內裏發燒。酒也不喝了,火也不烤了,直奔東南。

到鵝頭峰下,盧爺嚷:“到了。”蔣爺高聲嚷道:“大哥、二哥聽著:多蒙路、魯二位指告我的所在,托賴天子之福,大人的造化,就能撈將上來;再若見不著印信,我可就不上來了。”大家一聞此言,驚魂失色。盧爺就要大哭,被大家勸住。

單說蔣四爺紮入水中,坐了兩三氣水,覺著不似先前那般冷法,總是腹中有酒的好處;又坐了幾氣水,睜眼一看,前邊紅赤赤的一溜紅綢子,唰唰、唰唰地被浪頭打得亂擺。蔣爺就知道是印,迎著水力往前一撲,探手一揪,紅綢一絲也不動。蔣爺吃一大驚。

你道印信拿不過來是什麼緣故?這個印要扔在潭中,不用打算上來。前文說過,此潭水勢亂轉,鵝毛轉在當中,都要沉下海底,何況是印!總有個巧機會,又道是:“不巧不成書。”一者大宋洪福齊天,二則大人造化不小,三來蔣爺的水性無比,四來又是路、魯二位的指告,活該蔣四爺作臉。這印被山石縫兒夾住,若不是這個石縫兒夾住,也就被水旋入當中海眼去了。

蔣爺盡力往上一提,提出石縫。蔣爺往上一翻,鑽出水來。路、魯、盧、韓四人在鵝頭峰下,眼巴巴地看著。聽水中呼隆一聲,四爺上身露出,手捧金印,舉了個過頂。盧爺過去要拉,被二爺揪住說:“失腳下去,性命休矣”蔣爺上來,路、魯二位與大眾道喜。四爺將印交與大爺,仍奔正西前去烤火。路、魯二人催道:“天晚了,換衣裳快走罷!不然君山撒下巡山嘍兵,可不是當耍的。”蔣爺點頭,又喝了些酒,拔了刀子,去了尿胞皮,摘了滕箍,脫了魚皮,換了白晝的服色,包起魚皮。大爺解了印上的紅綢子,收了印信。魯英提攜著酒葫蘆,路彬緊催道:“不早了,快走,快走。”

大家上上天梯,走到山神廟。盧爺一指道:“我就在這遇見路大嫂。”蔣爺道:“若不遇見路大嫂,你也就早死多時了。”說畢大家反倒笑了一回。

忽然間,聽見前邊銅鑼陣陣,嗆啷啷聲音亂響,滿山遍野,燈籠火把,亮子油鬆,照徹前來。嘍兵嚷道:“拿奸細呀”嗆啷啷叉盤亂響,大喊一聲說:“拿奸細。”此人乃是君山巡山大都督,外號人稱亞都鬼,名叫聞華。蔣爺一看,此人身高九尺,蓬頭勒金額子二龍鬥寶,兩朵紅絨桃頂門上禿禿地亂顫,紫緞子綁身小襖,寸排骨頭紐,紫鈔包,大紅中衣,薄底靴子,虎皮的披肩,虎皮的戰裙。黑沉沉的臉麵,粗眉大眼,半部鋼髯。蔣爺叫:“大爺,把印給我罷!你們迎上去。”路彬低聲說:“不可,我二人迎上去,不行你們再出去。”蔣爺點頭暗道:“兩個人本領不錯呢”蔣爺三人暗暗隱避身去。

路、魯迎到上麵,嘍兵嚷道:“什麼人”路彬言道:“是我們兩個。”嘍兵報道:“前麵有晨起望賣柴的路彬、魯英擋住去路,稟寨主的示下。”聞華道:“列開旗門”嘍兵一字兒排開。路、魯二人施禮道:“寨主爺意欲何往”聞華說:“方才嘍兵報道,上天梯下逆水潭旁火光大作,怕有奸細,是我看看虛實。”路彬說:“沒有。我二人方才在上天梯下邊打柴,天氣太晚,潭中水寒氣逼人,點了些柴薪烤了一烤。剛打下邊上來,並無別人。若有陌生之人,我們還不急急地報與寨主知道!寨主若不憑信,就自己去看。”聞華一聽此言,說:“火是二人點的,我就不必去看了。”說罷將手中三股叉一擺,眾嘍兵尾作頭、頭作尾,別處巡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