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歌》與《思夫曲》(1 / 2)

林基路被押入第四監獄,關在5號牢房,同號的還有馬殊、高登榜、曹建培、陳穀音和段進啟。

一進5號牢房,林基路就對大家說:“我們進監獄了。我們都是共產黨員,我們要有組織,也要有個頭呀!組織起來才有力量。”他穿著靴子,背著手來回走著。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都說我們六個人就算一個小組吧。他們一致同意林基路為黨小組長。

“我們隨時準備過堂和被分開,所以還要有個副組長。”林基路提議由高登榜擔任副組長,大家都同意。高登榜黨齡長,年齡也大。“假使我過堂不能回來,就由高登榜負責。隻要有兩個人在一起,也要推選一人負責。”

如何向敵人鬥爭呢?林基路說:“第一,要盛世才公開審判,為什麼關押我們,我們是盛世才邀請來的,在新疆有功無過。第二,在任何情況下,我們都要求盛世才集體送我們返回延安,個人單獨出獄就是叛變行為。第三,我們要在監獄中表現出共產黨人的革命氣節,寧願犧牲個人而不能有害於黨的利益。”

大家說,我們在新疆的一切言論、行動都是符合統戰原則的,是光明正大的,這一條必須堅持。要爭取公審,如果采取密審堅決反對,如果能爭取到公審,就要像季米特洛夫那樣,揭露敵人的陰謀,控訴敵人的罪惡,不怕犧牲自己的生命與敵人鬥爭。大家也估計到敵人不會公審,如果真的密審,使用刑訊,就要用生命來維護黨的利益,死不屈服。林基路提出的三條實際上成為六個人的公約。

一天吃早飯時,林基路搛菜的兩根木筷斷了。他笑了笑,說:“我們廣東人認為,吃飯斷了筷子是最不吉利的!”大家聽了都笑了起來,有的說:“哎呀,迷信,迷信!”這雖是林基路看到獄中生活單調,講出來逗笑的,但也從一個細節說明林基路意識到獄中鬥爭的艱苦與險惡。就在這一天,林基路吟成了著名的《囚徒歌》。他的筆被剝奪了,隻好踱步沉思,在俯首或仰首間長嘯或低吟,終於吟出了激昂慷慨的詩。大家聽了都說好,要求寫出來。他們找到一些廢紙,但是沒有筆,怎麼寫?先用煙囪裏的煙黑,不行;當時牢房裏有熏大小便臭氣的土香,把它點燃了又用水熄滅,拿香骨炭來寫,也不行;最後還是設法找到半截鉛筆,才寫成了。

……

囚徒,新的囚徒,

堅定信念,貞守立場;

砍頭槍斃,告老還鄉,

嚴刑拷打,便飯家常。

擲我們的頭顱,

奠築自由的金字塔;

灑我們的鮮血,

染成紅旗,萬載飄揚!

同號的陳穀音畢業於上海音樂學院,對聲樂、器樂、作曲、指揮造詣都很深。他在學生時代就參加革命的文藝活動,1938年秋由中共中央派來新疆工作,在省立師範學校任音樂教師。他用悲壯的音符為這首詩譜了曲。一聲長嘯,千古回音。此後,出自5號牢房的歌聲,除熟悉的《國際歌》外,增添了不平常的《囚徒歌》。這首歌是火,能點燃,能溫暖,能照耀,通過多方設法,傳遍了整個監獄。

每當夜深,林基路被狂吠的狗叫聲驚醒時,往往想起也被囚禁了的愛人和孩子。一彎淡月憂鬱如夢,平和恬然,靜靜地悄悄地走來,無言地望著男牢和女牢。林基路又以愛人和其他被囚禁的女同誌的心情寫了《思夫曲》。這首《思夫曲》也由陳穀音譜曲,傳到女牢,被女戰友唱起來。

懷念那籠中的猛虎,

是我夢裏的人兒;

蒼天為我叫月兒缺圓,

夜色荒蕪;

草木為我在窗外含愁,

長夜悲哭!

……

高挺著胸脯,

邁開結實的腳步;

跟我可愛的人兒,

踏上鬥爭征途!

黎明就在眼前,

黑暗已到盡頭!

……

1943年3月10日,即重慶的“新疆審判團”到達迪化的這一天,林基路被押往第二監獄。盛世才及其特務為了製造所謂“四一二共產黨陰謀暴動案”,先逮捕了由新疆學院畢業後,在省民政廳任職的喬國仁,在喬國仁受刑昏迷的時候,把事前偽造好的“供詞”拿來,強行按上喬國仁的指印,栽贓陷害毛澤民、林基路等,然後株連在新疆的所有共產黨員以及進步人士。1943年1月盛世才精心籌劃的有各機關和學校頭頭參加的“公審大會”上,喬國仁掠開傷痕累累的胸膛,當眾揭穿了盛世才刑訊逼供,誣陷中國共產黨的真相,揭穿了這次“公審”的鬼把戲。盛世才在激怒之下,下令處死了喬國仁。喬國仁多才多藝,演戲、畫畫、木刻、打球樣樣在行,新疆學院校刊《新芒》的各期封麵都是他設計的。他向往革命,對教務長林基路最傾心,他是林基路培養的一個突出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