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去看看大師哥吧,求你了……”陸大有第三十九次說出這句話,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下,眼裏閃著淚花,“小師妹,六師哥求你。”
嶽靈珊嚇了一跳,手足無措。“六猴兒,你這是做什麼?我說了不去就是不去。我求求你,你快起來吧。我受不起。”
其實我也嚇了一跳。男人的膝蓋不能軟,男兒的眼淚不輕彈,對於一個從來都吊兒郎當、自得其樂的人來說,更是不得了的大事。
“你不答應,我不起來!”
“你,你別這樣……”嶽靈珊滿臉窘迫,出手欲扶,對方卻紋絲不動,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人的耐心都有限度,她柳眉一豎,喝了一聲:
“六猴兒,你不要逼我!這裏人這麼多,你是存心不讓我好過是不是?”
什麼許多人,隻有劉哥哥在好不好?林平之已經走了,隻我和平爺爺躲在屋頂偷聽而已。
“你也會不好過?我還以為你的良心已經被狗吃了呢!”六猴兒也收起了起先哀求的神色,怒氣衝衝,“大師哥命在旦夕,你不管不顧,盡在這裏卿卿我我。”
一旁正襟危坐著的劉葑臉紅了起來,他說:“陸兄,你誤會了,我和嶽姑娘之間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嶽靈珊的臉卻沉了下來,眼眶似乎有些發紅。
“六猴兒,你莫要胡言。劉公子他是我的老師,我敬重他的人品學問,專程向他討教而已。”
“老師?薄情寡義也是他教的嗎?曾幾何時,那個單純熱情的小師妹到哪裏去了?就算大師哥哪天不在了,你也可以滿不在乎麼?我啊,隻要一想到大師哥哪一天說死就死了,都難過得睡不著覺……還有儀琳那個丫頭,每天在身旁服侍不說,一得空閑,就為大師哥念經求禱。你跟他十幾年的相處,竟然如此鐵石心腸?”
六猴兒還真厲害,聲淚俱下的,簡直見者傷心,聞者流淚,連他素來厭惡的儀琳都可以拿來做比……可是他太不了解女人的心思了,被情敵刺激之後不退縮反而起進取之心的女人實在太稀有了,反正我是沒見過……
嶽靈珊的神色果然嚴峻了起來。“我比不過你們,也不想比。我早已立下誓言,永遠不睬他……爹爹說過,人無信不立;舉頭三尺有神明,我嶽靈珊豈是言而無信之人?”
陸大有跳了起來。“難道大師哥的一條命,還比不上你發的什麼破誓?你還算個人麼你?”
“你要罵盡管罵便是,反正我是不會去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之際,儀琳推了門進來。幾天不見,她神色憔悴了許多。
“嶽姑娘,我也是來求你的……你和令狐大哥一同長大,情誼何等深重?真的不必為了一時的戲言,就記恨於他。若是令狐大哥真有對不住你的地方,我替他向你賠禮。你去見見他吧。”
“你替他賠禮?”嶽靈珊臉上猶如罩了一層嚴霜,聲音也冷冷地,“看來你是以令狐衝的女人自居了?”
呃,這話說的有點出格了。
儀琳臉上露出了憂鬱的神情,言詞卻極懇切:“嶽姑娘,你不要因為我這個不祥之人,而耽誤了自己的幸福……令狐大哥他,救過我的性命,我虧欠於他……我不是他的什麼女人,我是被他保護的人……我從他那裏得到了太多太多,卻屢屢害得他受苦,我真的覺得很對不住他……若是我走了,你們能夠和好,那麼,我情願立刻就走。”
嶽靈珊愣愣地看著她,一時無言。大概她心裏也清楚,這一切的錯誤並不該由儀琳一個人來背負。
“嶽姑娘,”劉葑突然開了口:“你剛剛對儀琳姑娘說的話,太過分了,你應該向她道歉。”
嶽靈珊難以置信似地看了劉葑一眼,默不作聲。
“不用了!我知道嶽姑娘她不是有心的,不要緊的。”儀琳小聲說道。
劉葑反而很堅持,半點都沒有平時那副老好人的樣子了。
“嶽姑娘,心直口快不是什麼大過錯,但是如果傷害到旁人,就應該要道歉。”
嶽靈珊幾欲下淚,勉強張了張嘴:“對不住。”
劉葑欣慰地笑了笑,又說:“嶽姑娘,你快去看看令狐兄吧,不要再逃避自己的感情了。該麵對的始終都要麵對。”
嶽靈珊震驚無比,半晌才道:“你……我並沒有逃避什麼!你怎麼這麼說?”
“嶽姑娘既然將在下視為老師,在下就不自量力,說幾句訓導你的話好了……你人雖然不在令狐公子的身邊,心裏卻時時記掛著他的。難道不是麼?”
陸大有對著他把個大拇指一豎,道:“老弟,我認識你這麼久,頭一次聽你說了句人話。”
嶽靈珊嘶聲道:“我跟大師哥,純是兄妹之情。”
“如果真是兄妹之情,兩個人怎麼會搞成這樣?為什麼你不敢去看他?兄長身患重症,做妹子的不聞不問,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