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任大小姐(2 / 2)

平一指笑了起來。“你們姑娘家盡管敘舊,不用管我們兩個老頭子。走,竹兄,下棋去也。”綠竹翁也是一笑,兩人相攜而去。

任盈盈摸了摸我的頭發,道:“非非乖,別哭了,再哭就成小花貓了。”

我忍不住抱住她脖子,緊緊地挨著她,就像小時候那樣。

“你爺爺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她輕歎了一口氣,“我們江湖中人,本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以後,我們互相照看,努力活自己吧……”

過了片刻,她將我領到她的臥房小坐,房間布置很是雅致,但比起黑木崖上極盡富麗華貴的閨房,這裏明顯要簡陋得多了。

任盈盈像看出我在想些什麼,微微一笑。“東方不敗給我的那些東西,我沒有帶過來。”

“為什麼不帶呢?你在黑木崖上那會兒,日子過得可有多奢侈。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可就難於上青天了。”

“你覺得我會喜歡那些東西嗎?”任盈盈秀眉微蹙,“珍寶衣飾,榮華富貴,這些東西都不能給我帶來幸福,我怎麼會看重呢?就算是權勢,如果不是生存所需,我也情願不要。東方不敗可以把我捧得很高,也可以隨時收回一切。我很明白這一點。”

“那你覺得,什麼可以讓你幸福?”

“真正的幸福是什麼,我也還在找尋。我惟一清楚的是--在黑木崖那種地方,幸福是不存在的。你不知道,那些年我過得有多辛苦,心裏可有多害怕……”她似乎完全不設防,將許多遭遇娓娓道來。這種被信任的感覺打動了我,最後我說:

“對不起,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一直以為你不會害怕,一直以為你是喜歡那樣的生活的。原來你還是我記憶中的那個人。你沒有變,真的太好了。”

“不管我怎麼變,我始終都是你的盈盈姐姐啊……”任盈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笑著站起身來,“非非,我看你也長大了,素麵朝天當然不錯,但也該懂得收拾裝扮自己了。我送你一些胭脂水粉,教你怎麼用吧。”

“我又沒有悅己者,裝扮什麼呢?”

曾經有的時候,我也沒在這方麵下過工夫。

“有沒有悅己者不重要,”任盈盈答道,“女兒家要有女兒家的體麵,整潔雅致的,自己照照鏡子,看了也歡喜。”

我想她說得有理,應該給自己找點樂子。我爺爺也是這麼說的。總不能傻等到那個人想看的時候,我再把美好的東西迎進自己的生活裏吧……

次日清晨,我們一行人又早早來到綠竹巷。綠竹翁十分客氣,引我們到一間小舍用飯。任盈盈不慣見外人,隱在左邊的另一間小舍裏。

陸大有東張西望了好一陣子,也沒見到真人,急著問我:“非非,你昨兒個見到那位女前輩了嗎?”

“見到了。”我盡量以一種若無其事的口吻回答。

陸大有登時來勁了:“那她長得什麼樣?到底多少年紀?”

“她蒙著臉,我沒看見真容。不過滿頭白發的,應該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了吧。”

陸大有長歎了一口氣,回坐在長凳上,整個人失落無比。

“哎,你不是一晚上沒吃飯嗎?怎麼還不動筷子?”

“曲小妹你煩不煩,盡說些有的沒的。”他說著,可竟然真的端起了碗,開始吃飯了。

飯畢,令狐衝突然向我提出一個要求:當日在衡山,我爺爺和劉正風曾經將笑傲江湖的曲譜交給他,命他訪覓傳人,免使此曲湮沒無聞。昨日他聽到任盈盈的琴簫妙技,深慶此曲已逢真主……”

我想著任盈盈好歹算是我爺爺的入室弟子,把這東西交給她也不是不行。反正就算給了任盈盈,她也不會吞沒我的,我可以隨時拿回來,也可以時不時地找她學,就爽快答應了。

令狐衝頓時精神振奮,當即請綠竹翁轉告“婆婆”。任盈盈收下之後,淡淡地表示感謝,並詢問起令狐衝和劉正風及我爺爺二人之間的關係。令狐衝當即源源本本的將劉正風如何金盆洗手,嵩山派左盟主如何下旗令阻止,他二人如何中了嵩山派高手的掌力,如何荒郊合奏,臨死時如何委托自己尋覓知音傳曲等情,一一照實說了。

好家夥,他對自己的小師妹退避三舍,對師父師娘守口如瓶,對著一個麵都沒見過的“婆婆”,倒是竹筒裏倒豆子,毫不隱瞞。

任盈盈觀察入微,從令狐衝答話的語氣中發現其人中氣不足,便詢問起了病因。而令狐衝這家夥呢,一反平時的憊懶之態,成了有問必答的話簍子,可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之後,任盈盈為令狐衝調理身心著想,特地彈了一曲《清心普善咒》。令狐衝當即表現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倆人你來我往,交淺言深,實在大出我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