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在恒山的十幾個月裏,發生過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從我記事起吧。任何樂調隻要進了我的腦子,就記得牢牢的。但凡爹爹擺弄過幾次,我看也看會了,根本不需要用心去學。”劉芹長長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懂裝不懂才是最痛苦的。”
“劉芹你真自戀……你惡心到我了。你要是能吹奏出這個,我就真的服了你。”我掏出自己親手抄寫的《笑傲江湖之曲》,以挑釁的態度遞了給他。
劉芹接了,淡淡掃了一眼,仍然是那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這個啊,我聽爹爹吹奏過,不算難吹。”然後又一手抄起笛子,輕移唇位,悠悠地吹了起來。
那麼長的調子,變化曲折,繁複不堪,對我來說猶如愚公移山一般的大工程,就被他這麼舉重若輕,輕描淡寫地越過去了。難道他,是天才?一個極力隱藏自己才華,偽裝成笨蛋的真正的天才?原來天才就在我身邊潛伏著,這麼多年我居然都視而不見……一曲終了……我太過震撼,久久回不過神來……
劉芹像是看出了的心聲,笑著說:“別這麼看著我,音律以外的事情,我做起來的確吃力得很。寶劍砍柴不如斧,駿馬犁田不如牛。古人誠不我欺也。”
“那為什麼不多多展現你的才華?有好東西不亮出來,不是浪費嗎?”
“有才華就一定要表現嗎?誰也沒這麼規定過,不是嗎?更何況,所謂的天才天分,那都是老天爺給的,並不是我自己努力得來,有什麼好顯擺的?”他說著說著,突然湊近了來,還壓低了聲音,作神秘狀,“我現在隻想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親吻,是什麼感覺?”
“你什麼意思?沒事幹嘛說這個?”
“別這麼小氣,跟我說說吧,”他恬著臉說,“妹妹已經知道的事情,我做哥哥的反而不知道,真是太失敗了。”
“你,你什麼都看到了?”
“看是沒有看到,不過我耳聰過人,你們說什麼話,有點什麼動靜,我聽得一清二楚……總算這林公子為人還不錯,知禮守禮,並沒有過分之舉。不然,我早就棒打鴛鴦了。”
“你到底什麼時候來的?”
“昨兒傍晚,我聽見你和林公子笛簫對唱,才明白過來,你心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正好我夜裏睡不著,在院子裏溜達,可巧你從屋裏出來,被我見著了。我叫了你幾聲,你都沒答應。我就想知道你打算去幹什麼,才一直跟著。果然不幸被我猜中……”
“原來你在跟蹤我?”
“保護妹妹,是我作為哥哥的責任。妹妹跑去私會,難道做哥哥的要置之不理?”他振振有詞。
“你為什麼會睡不著?”這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一時對不上話,琢磨著轉移話題。
他長歎了一口氣。“聽到了動聽的曲子,神魂顛倒,我也沒辦法。”
“剛剛你不是已經吹奏出來了,心裏舒服多了吧?”
他搖了搖頭,老神在在地說:“天分這東西也是磨人……有了它,煩惱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我一點都不喜歡。簡單自然才最快樂。”
“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這可是別人夢寐以求,卻求而不得的東西!現在的我,就是羨慕你的那一群人中的一個啊。”
“可是我夢寐以求的,卻是成為別人……如果真的是個笨蛋,也許我才真的幸福了……”劉芹的聲音沉了下去,有一種孤寂的東西浮上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