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也想學別人來一個——‘金屋藏嬌’?
安靜的室內,呼吸聲靜之可聞。
桃如九垂下頭,長長的劉海遮住眼睛。九封晏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並沒有插手的意思。似乎想要透過今天他們的這一番對話讓一直沉睡在甜美夢境中的某人清醒過來,讓她張開眼看看,她一直護著寵著癡心愛著的人到底是用多麼殘酷犀利的語言將她的感情狠狠踐踏!
謝龍蓮冷冷地看著她,又似乎透過她看著別人。
就算被他這樣誤解,這個人也不願意——坦白嗎?
“告訴我,你真的想要稱霸江湖嗎?”不忍再看她蒼白的表情,謝龍蓮低聲開口,問的認真,“一定要稱霸江湖嗎?”
“當……然,”桃如九答。
“那麼,我把我的蓮若寺——送給你,好嗎?”
空氣再次靜默了起來,桃如九一臉不可置信的瞪著眼前的人,表情比九封晏還要震驚。
“你說什麼?”
他不是應該憤怒的嗎?至少應該向以前一樣毫不留情的踐踏她所有的愛慕和尊嚴,至少要向以前的一樣……最起碼,不要用這樣溫柔的眼睛看著她,不要用這麼淒楚的聲音對她說話,不要讓她……心痛,好嗎?
“五教三門一寺,你已經破了其中兩關,白生門和婆羅門已經不足以再對你造成威脅,有了蓮若寺的協助,你可以更加順暢的稱霸這個江湖,不是嗎?”謝龍蓮低聲道,無視九封晏射過來的冰冷視線,緊緊盯著桃如九。
桃如九瞪大眼睛,臉色突然刷白,她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
心裏的那一絲痛終於一點一點的浮了上來,帶動著某些莫名的情緒,仿佛一條涼涼地蛇,又似乎是一根牢固的繩子,凍結她的手腳,勒住她的脖頸。逼得她快要無法呼吸!
明明——明明她已經做好準備了。做好——他一定會恨她的準備了!可是,為什麼他要用這麼溫柔的眼神看她,用這麼哀傷的語氣說話,仿佛——仿佛隻要碰他一下,他就會殘忍的碎去一樣……
“我——不要你的蓮若寺!”桃如九啞聲開口,雙手緊握成拳,“即使我要,也會自己搶到手!”
“我送給你,不好嗎?”謝龍蓮低聲問,眼神古怪的望向她,望向她那一雙,壓抑著火光的並不安分的眼睛,“你不必浪費時間與精力,不必令軒然殿造成一絲一毫的傷亡,可以很輕鬆的結束心頭的一大惡患,更加前路無阻的去稱霸這個江湖,為什麼——你要拒絕我呢?”他歎出一口氣,說出更加犀利的揣測,“除非你是在逼我——恨你!”
桃如九聞言大駭,她震驚的瞪著謝龍蓮,仿佛他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怪物!
心裏的那一絲痛終於浮上表麵,遍布四肢百骸,終於——無法呼吸!
“你究竟瞞了我什麼?”謝龍蓮繼續問,“你逼我離開神巳庵,逼我恨你,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們感情相依,又有婚約在身,還有什麼是你無法開口之事?你明明知道隻要是你說的,不管是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你!”
“龍蓮?!”桃如九瞠目,欲言又止,“我——”
“你要的根本就不是這江湖!”謝龍蓮驀然大吼一聲,眼神鋒利如刀,殘豔似血!
“不是的!”桃如九驚極的撐起身子想要與他辯解,臉頰慘白一片,“我的的確確是想要稱霸江湖啊!”
“那麼,看著我的眼睛說話,”謝龍蓮一字一頓的說,伸手摘下了臉上的麵具——
義醫館雜亂的背景中,首先露出的是他那一雙仿佛被丹青描繪過一樣細長上挑的眼睛,順著挺直的鼻梁,是對於男性來說過於單薄嫣紅的嘴唇……時隔六年,當再次目睹自己最深愛的容顏,一樣令人驚豔詞窮到近乎白目。而他卻對她笑了,在這樣尷尬的時間……
“看著我,告訴我,你想要這江湖,沒有被任何人——逼迫!”
“我……”桃如九愣住,半晌沒有說話。
“告訴我,”謝龍蓮繼續道,仿佛不曾看到桃如九眼中的掙紮。
“我——想要這江湖,”咬緊牙關,用幾乎要把它嚼碎咬碎的程度。桃如九直直的看著謝龍蓮,神情難得嚴肅,“沒有被任何人所逼迫。”
“好!”謝龍蓮聞言大笑,笑得連龍伯都覺得奇怪。那個向來麵無表情的人,即使在救人時也是一副冷漠的樣子,此刻卻仿佛要把心肺笑出來一樣,絕美一如修羅,又癲狂仿若夜叉,“好極了!桃如九!”他收了笑,定定地看著桃如九驚呆的臉,“從今天起,我對你的恨——終於有了理由!”
“你……恨我?”
桃如九喃喃地道。到底是多麼深重的罪能讓一直冷漠的謝龍蓮對她說——恨呢?
“連‘恨’這個字,都不足以形容我對你的厭惡之萬一!”謝龍蓮冷笑,回眸對同樣呆住的龍伯道,“龍伯,隨我一起回蓮若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