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眼過去,蔥蔥鬱鬱的馬場好似綿延不到盡頭,遠處有樹木成群,已至深秋,那些葉子微微泛黃,不如夏日枝繁葉茂,甚至秋風一過,葉子嘩嘩而落,紛紛揚揚飄灑在遠處的草甸上。
草甸雖還比較豐茂,可也有些荒涼之意。零零散散落在地上的秋葉,使這片綠意之上,又增添了深深淺淺的紅色與黃色,乍一看,秋日的馬場更加嫵媚多情。
蘇寅騎馬學得很快,或許是血脈中貫穿著騎射的賦,又或許是他資聰穎、敢做敢練,加之蘇宸一直在循循善誘,細心講解騎術要領,讓他在方圓百米內不斷練習,很快便可以禦馬而奔了。
若在以前,唐穀溪早就迫不及待,縱馬將這馬場轉個遍了,在囚室憋了這許日子,怎會耽誤片刻功夫來放鬆?
然而此時此刻,她卻真的沒有遠去,沒有隻身離開。
蘇寅練得愈加順手了,每每一縱馬在附近練習,蘇宸和唐穀溪便也駕著馬前行,二人護他左右。來來回回,歡聲笑語回蕩其間,三人雖未走遠,可也跑了不下十裏,漸漸汗濕衣衫、稍顯疲累了。
牽馬走在那一排樺樹下,腳下的幹草和黃樹葉簌簌作響,身後跟著對馬駒愛不釋手的蘇寅,三人兩前一後,緩慢前行著。
秋風陣陣吹來,吹散了方才的疲累和薄汗,令人隻覺舒爽慵懶。
“等過兩日,瀟瀟就要和慕容寒成親了,你們不如……等到那時再走?”
慕容寒?瀟瀟?
唐穀溪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來這二人是誰。當初蘇宸前往侯府尋找玉璽時,曾對他們提起過,瀟瀟是趙侯與紫陽長公主之女,亦是趙華庸的親妹。慕容寒則是左相的獨子。
趙家與慕容家乃多年的交情,兩個孩子出生之時,便定下了娃娃親。
“好。”她爽快地點了點頭,“紫陽長公主救我父母之恩,我還未鄭重道謝過呢。等到那日,我定當好好感謝她。”
“不用你‘鄭重感謝’,我已經道謝過了。”蘇宸笑了笑,“姑母了,待瀟瀟出嫁當日,你們來府上做客便可,其他不用多做禮數。”
“……嗯。”
二人繼續前行,沉默了片刻。
“你的腿……如今可徹底好了?”
“好了,早就好了!”
“……那就好。”
“聽,大王恩赦了蕭王妃,她很快……就要從冷宮出來了吧?”
“嗯,冰玉宮都已經打整好了。”
“……蕭王妃苦盡甘來,這一也早該到了。”
……
蘇寅在背後默默走著,手裏拿著一把草去喂馬駒,馬駒一啟一合張著嘴,慢慢將他手裏的幹草吞進嘴裏,忽閃的眸子漆黑瑩亮,溫順不已。
倏地,他見前方的兩匹馬停了下來,下意識地拽住自己的馬駒,腳步也隨之停下,望向前過去。
一陣啜泣聲傳來,穀溪姐姐立在那裏,桃紅色的衣衫隨風飄動,柔美不已,繾綣萬分。她向一側扭著頭,不去看宸哥哥,可是突然間,雙腿一彎便蹲了下去,臉埋在膝上低聲痛哭起來。
宸哥哥站在一旁,從後麵看不清他的臉,隻見他緩緩蹲下身去,抬起手伸向了穀溪姐姐的頭……
蘇寅將馬向後拉了拉,係在身側的一棵樹幹上,自己也轉過身靠在樹身上,低頭玩著手裏的草。
“好好的,為何突然哭起來了。”蘇宸低聲著,眉宇間有淡淡的憂愁。
“我想家了還不成……”
“成。”蘇宸接話道,歎了口氣,“你若真的念家,可以把涼禹當作第二故鄉,今後無論走到何處,永遠都可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