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蒙麵女(1 / 3)

知前轍之不遂兮,

未改此度。

──《思美人》

細腰宮宮門前,嬋娟引扮作賣炭翁的莊矯,肩挑木炭來到宮門口。老宮人把守著住大門,揚揚手說:“離遠點,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嬋娟溫順地走到老人麵前道:“娘娘讓我給柳妃送炭來的。”

“炭?”老宮人看了看後麵挑著的木炭,“嗯,天寒地凍是要送些木炭來才好,人家也是人,你進去讓人來拿。”

嬋娟朝細腰宮裏走去。幽深的宮殿,淒清冷洌,她走過一條甬道又進一條甬道,最後輕輕推開一扇門,莊蝶歡叫道:“嬋娟,你怎麼來了?”

“你哥哥來看你了。”嬋娟壓低聲音說。同時淒然地看著蒙黑紗的夔柳,微微曲了下身子,想叫她聲“貴妃娘娘”,又怕剌痛她的心,改口招呼:“夔姐姐好。”夔柳一震,走到莊蝶身邊。“快去,”她欽羨地說,“你真好,有哥哥來看。可我的哥哥,唉──”她無限傷感地歎了一口長氣。

幾乎就在同一時候,一輛四輪馬車疾馳而來,徑直駛到了宮門口。莊矯不知來的是什麼人,趕忙閃到一邊。馬車停住,車上跳下靳府家將靳殼。老宮人照例攔住問:“又是來幹什麼的?”靳殼說:“是娘娘派來給柳妃送寒衣的。”老宮人嘀咕:“娘娘今兒個怎麼了?發了善心了?又送炭又送寒衣,給我吧。”

靳殼手一攔說:“娘娘另有密旨,叫我必須親手交給她的女仆景慧。”

“這,”老宮人為難了,“沒有大王的旨意……”

車上跳下靳殼兩名手下,將老宮人一扒,三人衝進內宮去了。老宮人摔倒在地上,莊矯連忙扶起,問:“老人家,這是幫什麼人?”

“宮廷裏的差役,” 老宮人摸著屁股,罵罵咧咧,“操,狗仗人勢。”。

細腰宮內,莊蝶和嬋娟匆匆忙忙朝外走,來見莊矯,正巧和迎麵走來的靳殼相遇。靳殼一看走來的兩個姑娘,分不清誰是誰非,急問:“誰是景慧姑娘?”

“什麼事?”嬋娟警惕地打量著來人。

“娘娘命我送寒衣來了。”

莊蝶不知底細地說:“交給我送進去吧。”

靳殼一聽心中明白,遞了一個眼色,兩個武士跨上一步正欲動手。嬋娟知道點名道姓要莊蝶,來者不善,遂將莊蝶一拉說:“嬋娟,時候不早了。你又該回府上去了,不勞你來回跑。”轉身對靳殼說:“把寒衣給我。”

靳殼急問:“你是景慧?”

嬋娟點頭說:“我是景慧。”

靳殼按自先靳尚編捏的謊言說:“啊,景慧!你哥哥使齊有功,已經回來了,大王召你進宮,讓你們兄妹見上一麵。”

“姐……”莊蝶倒信以為真。嬋娟給她遞了個眼色,示意道:“嬋娟,煩你進去代我告訴柳妃,我跟他們去去就來。”

說完,嬋娟跟著靳殼走了。來到宮門口,她又是給莊矯使眼色,又是朝宮內努努嘴,然後跟著靳殼上了馬車。馬車“嘎嘎”地離開了細腰宮。

莊矯愣在那裏,看著來人將嬋娟姑娘帶走了,不知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冷宮的樓上傳來悠悠楚歌,卻是莊蝶在唱:

鳳兮,鳳兮,

何德之衰;

往昔不可見,

來者猶可追。

已而,已而,

今之從政者殆而。

莊矯抬頭望見樓台之上,莊蝶向他揮舞手中的絹帛……

那輛馬車直衝進太卜府府門,側門開啟,車子徑直朝大院裏駛去,直達深宅的一座宮殿式建築。從馬車上走下靳殼、嬋娟。

嬋娟站在那兒打量了一眼,故意問:“這是王宮?”

“恭喜姑娘,這兒是太卜府。”靳殼拉著姑娘朝石階上走去。

“到太卜府幹什麼?”

“進去您就知道了。”

靳殼拉著嬋娟直入府堂。鄭詹早在那裏迎侯:“有勞將軍。”他望著嬋娟姑娘喜滋滋地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請。”並往內傳話:“來了,來了。”

有人高喊:“公子,你的小美人來了。”

內室,鄭宏正臥在病榻上呻吟,聞聽外麵喊叫,一躍而起,頓時百病皆除,精神異外亢奮,衣冠未整便往外跑,邊跑邊叫:

“蝶姑娘在哪裏?我的寶貝,心肝……”

嬋娟迎麵走來,毫無懼色,徑直走到鄭宏麵前道:“你就是鄭公子?”

鄭宏眨眨眼。眼前的姑娘一忽兒是嬋娟,一忽兒又變成了莊蝶,一忽兒又……他終於愣在那裏狐疑地問:“你是誰?”

嬋娟總算明白太卜府耍的陰謀詭計了,她一口咬定道:“我是景慧,我哥哥叫景差,跟屈大夫出使齊國去了。大王命我在細腰宮陪伴柳妃,不知公子因何假傳聖旨,騙我到太卜府來,如果不講個明白,我跟你沒完!”

鄭詹和靳殼都疑惑地問:“怎麼啦?”

鄭宏搖著頭喊:“不是,不是她!”

“什麼,我不是?”嬋娟也故意大聲叫嚷,“好呀,等我哥哥回來跟你算賬!朝野都說你鄭宏在鄉下強搶民女,為非作歹,今天我算領教了。告訴你,姓景的也是王室貴族,早向大王還封了我哥哥的官,大小也是帶兵的司徒,等我哥哥回來,求屈大夫寫一禦狀,告到大王跟前,我看你有幾個腦袋!”

“我的活祖宗,”鄭詹氣急敗壞,“少給我惹禍,快,快把她送回去!”

鄭宏口吐狂囈:“見鬼,真見鬼。明明是莊蝶……怎麼又變了……”他瘋狂地大叫,“她不是,快把她轟出去!”

嬋娟嗤地一笑,轉身走出亂糟糟像開了鍋的太卜府。

“噢?搞錯了?”靳殼站在那兒摸著後腦勺,對鄭宏說,“鄭公子,細腰宮當時有兩個姑娘,另一個更加苗條俊秀──”

“是她,是她……”鄭宏瘋瘋癲癲地朝外跑去。鄭詹、靳殼和使女丫環攔都攔不住,他跳上那輛未卸轅的馬車,嘎嘎嘎飛奔而去。

第二天一早,南後鄭袖聽說太卜府上出了事:昨晚弟弟鄭宏得了瘋病,跑出去一夜未歸,聽說在外麵強暴了一個女子,找回來病倒在床,她正想過去看一看。驀然聽到寢宮裏發出聲聲慘叫:“啊──!”她和宮女奔了進去,隻見躺在睡榻上的懷王雙手揪著胸脯坐了起來,睜著驚恐的雙眼。南後撲過去摟住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