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還記得齊燁所說的一字一句,語氣和彬彬有禮的說辭確實是一模一樣,當時的洪澇毀了大半個宓南,就算齊燁能夠生還,也不會看起來這般安康的模樣,更何況眼前的公子就好像完全不認識溫若欣一樣,即便認不出模樣,若是齊燁,看見她腰間的半塊玉也能夠識得是她了。
她久久才回了神,耳邊是風在刮騷,兩人靜立,一時間竟是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半晌,溫若欣才點著頭慌張的作了一個揖,生怕葉瑾瑜會看出她眉眼間的窘迫。
葉瑾瑜莫名其妙地覺著有點好笑,別過臉輕咳了幾聲,“君太醫在裏間準備藥材,在下隻是來著討杯茶喝罷了,公子且進去。”
溫若欣點頭如搗蒜,三步並兩步地向裏間走,君老這如意算盤打得可不是一般的響,說到藥材,太醫院中要什麼有什麼,何必神神秘秘的回到自己住著的屋內準備,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像那些急於表現自己的禦醫,衝在前麵,到頭來找不到方法,被罰的還是他們。
不算禮貌地推開門,溫若欣逃避似的忽視掉身後的目光,卻見君老正慢悠悠地煮著茶,反觀剛剛路上的人哪個不是行色匆匆,在宮中能像這樣泰然處之的人,大概也沒幾人,君老就是其一了。
見他在要放幾片茶葉上躊躇不決,溫若欣隻覺得心頭無名火一陣,自己被人折騰了那麼久更甚換上了男裝,加上自己對那皇子病情的了解,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沒想到一向穩重的君老這次居然把她當猴耍,雖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對她又有救命之恩,可是此番舉措未免太過兒戲。
君老總算是察覺了溫若欣溢於言表的怒氣,趕忙賠笑著像是順毛一般哄著自己的徒弟,“若欣啊,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我行醫數年,從來都是你為我打下手,這不,這病你又不是不知道,還需得入針,那些見了龍顏已經嚇得抖瑟不已的醫侍怎麼能幹正事呢,倘若這下手打得不好,我出了什麼事,你這做徒弟的忍心嗎……”
霎時間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大道理聽起來貌似有幾分意思,實則還是在詭辯,溫若欣也不和他計較,兀自坐下倒了杯清茶,這頭君老還在語重心長的時候,沉重的腳步聲一陣接一陣,尖利不已的聲音再次傳來,看來這病情已經很是嚴重了,君老也顧不得什麼,背起個木箱,拉起溫若欣就直直向前走,一路上兩人也沒能看什麼風景,周遭是一片肅穆寂靜,來到正殿內,一旁楠木椅上坐著的是個年不逾而立的男子,身上儼然是一身龍袍,此刻是掩飾不住的怒氣,“朕要你們何用!”
君老也是個識相的,當即帶著溫若欣跪倒,“皇上莫氣,這小皇子的病經微臣多日以來不眠不休,終是尋到了法子,這是微臣徒弟,這番前來不敢說是一定能成功,但起碼用了這法子有八成的希望,願皇上能夠讓臣試上一試。”
皇上一聽,顯然是鬆了口氣,急急地站起身,伸出手虛扶起兩人,“愛卿快起,如此,快帶上你的徒兒去治治朕的皇兒,事不宜遲。”
溫若欣不知君老又想幹什麼,聽他說道不眠不休時心中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君老還真是能說。很快兩人的注意力就被床上躺著的人吸引。
不過十歲也不到的孩子,奄奄一息,渾身滿是紅色的疹子,臉紅得嚇人,可偏生嘴唇幹裂又蒼白的可怕。這病再拖下去隻怕也是一個死字。溫若欣頓覺怠慢不得,趕緊鋪開了針袋,一旁的天子不必說肯定是驚異著卻不敢說破質疑,兩人像從前一樣不緊不慢的施針,
其實這皇子是中了蜜酯草的毒,所以簡單的說隻要將毒排出問題便引刃而解,但對外還是要宣稱這是種怪病才是。
此刻唯一要做的事是使其經脈暢通,加上蜜酯草的葉碾成的草末加以幾味性陰的草藥服下,不出半個時辰就能恢複正常。
如今暢通了五髒六腑的經脈,皇子的臉已沒有方才瘮人的紅,一旁的天子怕是自己也沒察覺自己的笑有多灑然。
倒還算個慈父。
可沒過多久床上的人突然開始抽搐,呼吸也變得困難,竟然咳出了血來,見之龍顏倏地變白,隻怕正要興師問罪,溫若欣即刻手腕一提,直往皇子的天突穴點去,那情況才終於恢複了常態,她又立刻朝旁看去比了個三又比了個七,一旁的醫官不明所以,而君老手中又忙活著無暇管這裏。溫若欣很是著急,看向那名太醫的眼神不免有些尖銳,可是心裏又十分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