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漂泊了那麼久,他還是回來了。世事無常,沒有人能當一輩子的王者。那些欠了他的,終會讓他們十倍百倍地奉還。
港城從來不缺新聞,尤其是上流圈子的那些秘聞,如今港城各大媒體都在報道一件事情,那便是徐氏集團三小姐徐菲和某新晉小生的情欲短片被人曝光。雖然報道裏都是以字母代替名字,但是在港城長大的,都很容易猜出代指的是誰。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新晉小生遠走異國,說是留學去了,而徐三小姐被自己的父親關在家裏,勒令不準出門,省得丟人顯眼。
雖然消息很快被處理掉了,但徐立偉對於自己的女兒出了這種事還是大為光火,他坐在書房裏,對站在自己麵前的徐諾很是不滿,猛地起身給了他一個耳光。
“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我要你有什麼用!”
“對不起,爸爸。”徐諾似乎對徐立偉的打罵習以為常,白皙的臉頰印著五個紅紅的指印。早在一個月前他已經將這段影片處理得幹幹淨淨,但沒想到又被好事者拿出來大肆宣揚,但他知道,就算自己解釋了,也不會改變父親對他的看法。
“你大哥不在了,你這個做二哥就更應該照顧好自己的妹妹,在你眼皮子底下居然鬧出這種醜事,你說你這是怎麼做哥哥的。”徐立偉生氣地責罵道。
“是我不好,沒有照看好小菲,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徐諾聲音低沉,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保證有什麼用,從小到大,你就是這樣,一點本事都沒有,以為送你出國能有點出息,看來一切都是浪費時間。”
徐諾低著頭,盡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但放在桌下的拳頭攥得死死的,這樣的話語他不知聽過多少遍,無論他再怎麼努力,也得不到父親的一句獎勵。
一個小腦袋從門縫裏露了出來,粉嘟嘟的小臉帶著笑容,眼睛圓圓大大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徐立偉看見徐楓,表情緩和了許多,站起來走到他的麵前,打開門將他抱起來,然後用手捏了捏他的小臉:“小楓,這麼晚了還不睡是要做什麼啊?”
“爸爸,我餓了,我想爸爸也應該餓了,我們一起去吃東西好不好?樓下有點黑,我不敢下去。”徐楓奶聲奶氣的模樣逗得徐立偉開懷大笑。
“好好,爸爸帶小楓下樓吃東西,我讓廚房給你做最愛的芒果布丁好不好。”
“嗯嗯,好!”
徐立偉抱著徐楓下樓去了,篤篤的腳步聲一點一點地在徐諾的耳邊消失。他眼眸低低垂下,在他的記憶裏,徐立偉從來不會這麼和顏悅色對他說話,也從不會把他抱在懷中,更別說能了解他的喜好。
原以為大哥不在了,父親會對他另眼相看,但現在看來,這些年的努力不過是徒勞。
當肖恕咚咚敲著淮楚家的門時,淮楚還躺在軟軟的床上,一臉倦容沉浸在夢鄉。她忍了很久了,實在受不了那執著的敲門聲才掙紮著起床開門。
當看見肖恕那張俊逸的臉龐,她還以為自己沒睡醒,剛想關門繼續睡覺,門卻被肖恕攔住了。
“你怎麼還在睡覺?”肖恕問道,眼前這個女人,睡眼惺忪地隻穿了一件大大的襯衫,兩條細長的大腿就這麼出現在他麵前。這個女人是故意的,還是真的覺得他不在乎?
淮楚因為沒睡好,開了門後就頭疼地蜷縮在沙發上。她本身就不是那種身材嬌小的女生,她躺下後小小的沙發已經沒有坐人的地方。
肖恕瞧著她這樣,眼中含著笑,拿起旁邊的毯子給她蓋上。這微小的動作讓淮楚有些轉醒,這才起身道:“怎麼是你?我還以為是淮希呢?”
“是我,你還真是不設防,萬一來的是壞人你怎麼辦?”
“我沒想過,估計會去對麵敲你家門吧!”淮楚小聲嘀咕著。
“以前別人都說,鍾家大小姐,厲害得很,港城沒人敢惹。我看那些人都是被你的外表騙了。”
“你也說是以前,現在的港城有誰還記得鍾淮楚是誰。”
是啊,現在有誰還記得鍾淮楚,那些虛名不過是別人給的,她以前年少不懂事,被別人捧著慣著,高傲得看不上所有人,以為自己能在女王的寶座上坐一輩子。現在看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你無權無勢,誰還會記得你這麼個人,就算有,也不過是樂得看笑話。
“我記得。”肖恕突然牽過她的手對她講,“所以以前的你是什麼樣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的眼中滿是真誠,讓她分辨不出真假。她的手輕巧地換了位置,偷偷從他的手中溜走。這個男人連說情話都冷著一張臉,如果那算是情話的話。
“找我什麼事?”她正了正身子,不似剛才那般隨意,長發散在肩頭,未施粉黛的臉頰泛著一絲紅光。
“今天是鼎楓四十周年酒會,所以我邀請你做我的女伴。你沒收到我的請柬嗎?”
淮楚搖了搖頭,請柬她沒見過。但他就這樣直接過來找她,若是她今天不在家,豈不是讓他吃了閉門羹?
“沒收到也無妨,現在我正式邀請你做我今天晚上的女伴,陪我參加公司的周年酒會。”肖恕說得認真。
“圍在你身邊的女人也不少,找我這麼一個聲敗名裂的不怕別人笑話你嗎?”她半開玩笑地說,心裏卻有些不安,沒由來的。
“沒想到鍾大小姐會在乎名聲,正巧我名聲也不好,所以無所謂。再說,我今天邀請的是鍾淮楚,這港城的女人裏,除了你,再沒有第二個鍾淮楚。”
再沒有第二個鍾淮楚,這話說得真好聽。淮楚臉上帶笑,沒再說話。她不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小女生,被別人哄幾句就不知道自己是誰。
無論今天她去與不去,他都把話撂下了,對她,他已經算是謙和。
他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她,等著她開口。他篤定了她會去,沒由來地相信,她是個聰明人,做不出那些蠢事。
一分鍾後,他得到了答案,鍾淮楚從沙發上站起身,徑自走到衛生間打開門,說道:“替我準備好禮服、鞋子,還有首飾,這點小事應該難不倒肖總你吧。”
隨後門被關上了,水聲漸漸響起。他拿出手機替她安排好一切,然後回到自己家。
一向低調的肖恕一改往日的習慣,特意開了一輛銀灰色限量版跑車出現在K·W國際酒店的大廳前。鼎楓的四十周年紀念酒會,吸引了一大批記者前來,由於肖恕出現的時間很晚,在此之前他們都以為這位低調的掌權人今晚可能不會出現在宴會場。
肖恕首先下了車,然後紳士地替他的女伴打開車門。當媒體看清楚他身邊的女伴時,閃光燈快門聲此起彼伏,這與之前鼎楓蘇總和某知名影後相邀進場的爆炸程度相比,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曾經的社交女王鍾淮楚在鍾氏破產之後,首次公開亮相社交場合。
果然是鍾女王,破產了還能搭上城中最炙手可熱的新貴肖恕,真是不簡單,某知名媒體的記者對身旁的同事說道。而同事更是眼尖地看出鍾淮楚今天佩戴的首飾是今年蘇富比拍賣行以天價成交的名品首飾“一生之愛”,他參與了當時的報道,據說是被一個神秘的華商買走。他看了看鍾淮楚身邊的肖恕,大概了解這個神秘買家是誰了,心道:看來今晚上要熬通宵趕稿子博頭條了!
鍾淮楚一身紅色斜肩禮服裙,長長的裙擺拖在地上,裙身是包身設計,將她的身材修飾得婀娜玲瓏,一雙筆直細長的雙腿讓許多專業模特都望塵莫及。他身旁的肖恕更是長身玉立,比女人還要漂亮的臉蛋在閃光燈下顯得俊逸非凡。才子佳人,可以預見的是,鍾淮楚和肖恕這兩個名字大抵是要侵占港城各大媒體的頭條。
有人會說好話,也有人會講壞話,某品行一直不良的雜誌就在頭條上以《破產名媛勾上港城暴發戶》這樣的標題來吸引讀者,不過這些也都是後話。
淮楚挽著肖恕,她昂首挺胸,走得並不著急,慢慢地和肖恕一步一步登上酒店的台階,享受著閃光燈下的榮耀。
多久了,她已經有些不記得這被人包圍的感覺,在她的記憶裏,最後一次被人用閃光燈包圍是三年前,她被判敗訴,一無所有,也是那群曾經追逐她腳步的人,將她的尊嚴踐踏得一點不剩。
最後她連父親珍藏的寶貝一生之愛都變賣掉,以賤價賣掉,她想,那些人沒有說錯,她真的不配做鍾懷遠的女兒。
而就在今天,她看到肖恕放在她麵前的首飾盒,看到盒中靜靜擺放的一生之愛,她有些慌神,她沒想過這輩子還能在見到它。那時候肖恕對她說了一句話——無論發生什麼,它都是你的。
她轉身不去看他,眼淚不聽話地流了下來,在她很小的時候,鍾懷遠也曾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那一刻,她的心好像發生了變化,變得不受控製,變得不安起來。
肖恕牽著淮楚進入宴會廳,原本觥籌交錯的宴會,一下子變得有些靜默,轉而是各種竊竊私語。袁清走到肖恕身邊,在他耳邊低語些什麼,他微微點頭,麵上看不出喜怒。
淮楚臉上帶著笑容,對每一個人都彬彬有禮,當然也包括那些對她落井下石的人。
“我有些事,要離開下,你自己可以嗎?”肖恕問她。
“你忘了我是誰嗎?”
肖恕對她笑了笑,心情不錯地離開。他就是欣賞她這一點,無論什麼時候,都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從某些方麵來說,他和她很像。
淮楚拿著香檳走到宴會場中央,而那些人總是習慣性地為她讓路,但當她走過之後,又覺得做錯了什麼,這樣的鍾淮楚總會讓人想到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女王。
“喲,這不是淮楚嗎?”有個嬌俏的女人從她的身後走過來。
“薛宸宸。”這張臉淮楚再熟悉不過。
薛宸宸當時看到肖恕牽著淮楚的手走進會場的時候,她簡直是氣得要死,那是她先看上的男人,憑什麼又被鍾淮楚奪走。鍾淮楚真是個狐狸精,從小到大都要搶她的東西,本以為她破產了,沒本事興風作浪了,沒想到居然能和肖恕走到一起。
“不在船上當你的服務生,跑到這兒做什麼?”薛宸宸一臉嬌笑,不過心裏多生氣,麵上還是笑臉相迎,“哦,我知道了……來這邊服務了,是不是?嗬嗬。”
薛宸宸的嘲笑聲引來更多人的側目,大家都知道她們的關係很不好,因為在鍾氏破產之後,薛宸宸沒少在眾人麵前說淮楚的壞話,爆她的隱私。
“薛宸宸,你還是老樣子,喜歡揭人短來抬高自己。隻可惜,你說的都是過去式,過去的東西我從來不在意。”淮楚說完,輕呡一口香檳,眼中滿是對她的不屑。
就是這個眼神,鍾淮楚對她永遠都是這種態度,這仿佛觸及到薛宸宸的禁忌,她的臉開始變得有些猙獰,不客氣地用肩撞了一下淮楚。
不過對於她的小動作,淮楚早有準備,當她走過來的時候,淮楚身子微微往裏側了一點。薛宸宸重心不穩,想要去扶旁邊的桌子,卻不小心打碎了桌上的杯子。
杯子脆聲落地,薛宸宸尷尬地直起身子,已有酒店服務生來收拾碎玻璃,淮楚絲毫不受影響地從薛宸宸的身邊走過,眼中不見絲毫她的影子。薛宸宸這樣被她無視,自然是不開心,剛要上前找鍾淮楚,胳膊卻被人拉了一把。
她轉過身剛想要發火,隻見自己的母親麵無表情地站在眼前,那表情好似她做了多麼丟人的事。事實上若不是鍾思雅攔著她,她是真會做出更多丟人的事。
“媽媽,幹嗎攔著我?”薛宸宸不滿意地說道。看到鍾淮楚和肖恕在一起就已經夠慪的,剛才鍾淮楚還害得她出醜,本想找她理論,去被自己母親給拖了後腿。
“不攔著你,讓你繼續丟人嗎?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女兒,現在的鍾淮楚無權無勢都能把你比下去,你還打算追上去,讓別人繼續羞辱你嗎?”鍾思雅將薛宸宸帶到沒有人的角落對她說。
“你既然覺得她這麼好,幹嗎不認她做你女兒?!”當初把她們姐弟趕到絕路的不也是你,我的母親大人。
“說你不聰明,還真是夠傻,你也不想想這是什麼場合。今天是鼎楓的周年酒會,她又是跟著肖恕來的,你找她麻煩就是不給肖恕麵子。現在的肖恕可不是一年前那個被人隨便拿來說的暴發戶,今天來了這麼多的客人,各個有頭有臉,都是衝著他來的。現在鼎楓生意越做越大,估計能與之抗衡的隻有徐氏集團了。”
“那我就隻能忍氣吞聲任由她欺負我?”以前大家隻記得她是鍾淮楚的表妹,而不是現在的薛宸宸薛小姐。她已經被鍾淮楚欺負夠了,壓製夠了,鍾家破產之後,那個曾經被大家豔羨的鍾女王漸漸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她終於有可以揚眉吐氣的一天,漸漸在社交圈裏有了自己的地位。
“我鍾思雅的女兒怎麼能任由別人欺負呢,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收拾她。她鍾淮楚有多大本事,我還能不知道?估計肖恕也就是圖個新鮮,過不了多久就把她丟一邊了。”從小她這個侄女就不是那麼聽話,聰明有餘,耐性不足,脾氣還不是那麼的好,早晚都會闖禍。瞧瞧,好好的鍾氏不就被毀在她手裏。
“嗯,媽媽,我聽你的。”
“等著吧,估計一會兒還會有場好戲看。”鍾思雅笑嘻嘻地牽著女兒的手,重新走進宴會中央。
肖恕離開會場後就再也沒出現過,淮楚一個人待在宴會廳,環顧四周,碰巧被她看到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地方的人,同時她也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沒有收到肖恕的邀請函了——林琪一身香檳色的長裙禮服,正和一個成熟男子攀談著。
偶有幾位不知名的年輕男子過來搭訕,都被淮楚冷言冷語給擋在一邊。都是些初入社交圈的年輕人,自然不清楚鍾淮楚是何許人,經身邊人提醒才記起那個久負盛名的社交女王,於是大家一笑而過。對他們來說,新的社交女王才是他們追逐的目標,而那位新社交女王徐菲正挽著自己哥哥徐諾的胳膊緩緩走到鍾淮楚身邊。
“好久不見,淮楚。”徐諾放下自己的胳膊,快步走到淮楚麵前。徐菲見到自家二哥對鍾淮楚這麼殷勤,心裏自然不是那麼舒服,一個兩個都是這樣,這個鍾淮楚有什麼好的。
“你好,徐先生。”淮楚禮貌地回答,語氣疏離得就像對陌生人一樣。
“聽說你和肖恕一起來的?”當時他聽到這個消息,心裏像是堵了一塊石頭,悶悶的。
“嗯。”
“為什麼?”他想問為什麼要和他一起,難道……
“他邀請我,我接受了他的邀請,就這樣。”她覺得自己好像沒有必要對徐諾解釋她和肖恕的關係。
“他的名聲不好,你不要跟他在一起。”對於肖恕這個人,他聽到的從來都不是什麼好話,靠女人上位,在商場上做事狠絕,不給別人留後路,手段還挺卑劣的。
“我名聲也不好,你不要和我站在一起。”她和肖恕是怎樣的關係,也輪不到他徐諾來管,在這個圈子,名聲好與壞直接取決於你的財富和地位,她和他都不是沽名釣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