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生之年,幸得有你(3 / 3)

一句話噎得徐諾說不出話來,她對他總是帶著偏見,這令他很難受,“可我隻想……”隻想站在你身邊。

“二哥,”看到自己的哥哥被鍾淮楚這麼欺負,徐菲火冒三丈,“鍾小姐,我哥不過是關心你,你至於這樣咄咄逼人嗎?”

“我有說過需要他的關心嗎?”淮楚臉帶微笑地說,一個裝模作樣,一個護兄心切,徐家還真是……

“鍾小姐,我們不欠你什麼,沒理由聽你在這裏冷嘲熱諷。”徐菲口氣不善,從小到大有誰敢這麼駁她麵子?

“小菲,別鬧。”徐諾拉了一下想要上前推搡淮楚的徐菲,示意她不要再逞口舌之快。

此時許久未出現的肖恕走到淮楚身邊,很自然地牽過她的手。

徐諾將這一幕牢牢地看在眼裏,俊逸的臉上蒙上一層揮之不去的淡漠。

“徐先生,徐小姐,你們好。”

“你好,肖先生。”

“剛才在聊些什麼?”肖恕口吻溫和,眼角帶笑。

“沒什麼,敘舊而已。”

“嗯。”

悠揚的舞曲響起,舞池中央已經有年輕男女相邀共舞,肖恕輕輕彎腰伸出自己的右手,問淮楚:“可否與我共跳這一支舞?”

見他彎腰行禮,淮楚輕輕微笑,搭上自己的右手。兩人牽著手來到舞池中央,伴著優美的音樂起舞。從小出入各類社交舞會的淮楚自然是熟悉各類舞種,沒想到肖恕也跳得很好,一點不輸職業選手。原本還在跳舞的人們被他們的舞姿吸引住,漸漸停下腳步,退到場邊。偌大的舞池,隻有他們兩個在舞動,舞姿輕盈、舒展,紅裙黑衣相交構成了一幅精美的畫卷,讓人不禁感歎,鍾淮楚還是那個鍾淮楚,無論什麼時候都豔壓群芳。

一曲之後,所有人自發地鼓起掌來。淮楚很開心,她以前很喜歡跳舞,究竟有多久沒有這樣開心地跳舞了,她自己也記不清了,眼前這個男人將她摟入懷中,她能感受到對方有力的心跳,還有她自己的。

“肖先生,真是好雅興啊。”

一個略顯蒼老的男聲響起,淮楚和肖恕一齊扭頭看向來人。淮楚心中一凜,這位老者在她小時候送過她很多禮物,成年時卻送了一份讓她終生難忘的禮物。

肖恕麵色如常地牽著淮楚走到那人的麵前,開口道:“徐董說笑了,偶爾放鬆一下。”

徐立偉,徐逸的父親,她父親鍾懷遠的多年好友,最後吞並了整個鍾氏,毀了她父親辛辛苦苦創立的基業。

“哦?這不是淮楚嗎,我們有多久沒見了?”徐立偉問道,亦如當年他拿著禮物來哄她的樣子,麵上依舊帶著她曾經熟悉的笑容。

淮楚以為自己過了這麼多年,可以適應,可以接受所發生的一切,但現在她腦海裏出現的畫麵是當年徐立偉拿到鍾氏股權時肆意的笑容,她還記得他說鍾懷遠真是死得太晚了。

這一切的一切她都記得,肖恕能感到她的手在死命地抓著他,她的額頭冒著冷汗,她的身體在顫抖,現在的她很憤怒。但她最後還是努力調整好自己,麵帶微笑地對徐立偉說:“徐董還能記住我這種小人物,真是受寵若驚。”咬牙切齒,字字陰寒。

“要不是那場意外,你可就是我徐家的媳婦,真是可惜,可惜啊!”

“徐董言重了,我鍾淮楚可高攀不起徐家,您不計較我當年的過失,已經是對淮楚的恩德了。”

聽完淮楚的話,徐立偉突然笑起來,不動聲色地從肖恕的手中拉過淮楚的手,他能感覺到她手心已經滿是汗。雖然眼前的鍾淮楚和之前相比穩重了許多,但終究還是太年輕,處事不夠妥當。

港城的人,誰不知道徐立偉是鍾懷遠多年的好友,是鍾淮楚未婚夫的父親?當年鍾懷遠的葬禮也是徐立偉出麵料理的,但這中間又何嚐是他們這些外人能說得清道得明的,他們現在不過是看戲罷了。

“淮楚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有變,長大了更像你媽媽了。”

媽媽?好一個狡猾的老狐狸,說話專戳人死穴。眼見著淮楚的臉色變得很差,肖恕此時開了口:“聽說徐董剛從美國回來,想必是又談成什麼大項目了,鼎楓在港城立足時間不長,還請徐董多多照顧。”說著,朝徐立偉的方向前進了一步,巧妙地將淮楚藏在自己身後。

淮楚在他身後微微鬆了一口氣。她以為她可以輕鬆應對的,現在看來,還是差遠了。

徐立偉眼中含光地瞧著肖恕,早聽說鼎楓的肖恕不是一般人,蘇妮安他是見過的,很精明能幹的一個女人,她選的接班人果然不容小覷。留著自己的侄子不用,偏偏把自己辛苦建造的商業王國給了肖恕這樣一個外人,指不定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當然,徐立偉是不會相信外麵那種傳言的。

“肖先生客氣了,我這一把老骨頭了,還能活多久,現在可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徐董過謙了。”

此時,袁清走到肖恕身邊對他說有客人在貴賓室等他,肖恕笑著對徐立偉說了聲抱歉,就大搖大擺地摟著淮楚走出了宴會廳。徐諾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怒火中燒。

當宴會門關上的那一刻,淮楚原本高傲的頭垂了下來,肖恕攬過她的肩輕輕拍了下說:“沒事,沒事。”

他的聲音輕柔,帶著安慰和些許寵溺的意味,她仰起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他的嘴角帶笑,眼中隻有她一個人。有那麼一瞬間,她感受到了那種叫幸福的滋味。

“走吧,我帶你去散散心。”

“好。”

其實剛才袁清過來時,她就知道她是來解圍的。肖恕的這個助理真是能幹,不禁讓她想起當年在父親身邊的Elise。說起來,Elise好像今天沒有來這裏,陪在蘇俞身邊的是某位娛樂圈人士。如此看來,男人多是逢場作戲。

那她身邊這個呢?他很真,真到她看不出哪裏假,但又本能地不相信他。以前她太容易相信對她好的人,結果最後都在她的背後狠狠捅刀子,捅到她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一場宴會,有人觥籌交錯把酒言歡,有人傷心不已借酒消愁。K·W酒店外,名車排著長龍,一輛輛地駛入夜色中,徐菲跟在徐立偉的身後上了車,看得出的父親臉色並不好,她再不識趣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生事。

“你哥哥呢?”一直未出聲的徐立偉突然開口道。

“剛才看見他好像喝醉了,已經讓人送他回家了。”徐菲忙回答。二哥喝醉是真的,但沒安排人送他回家,這樣的場合,自然有女人主動貼上去,她也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沒見到自己的哥哥跟哪個女人走得近,除了那個讓人討厭的鍾淮楚。

K·W的總統套房裏,一個長發卷曲的女人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徐家父女上車離開了酒店,即使隔了這麼遠,時間過了那麼久,她還是能夠一眼就認出那個人。昏黃的燈光照在她的側臉上,可怖的疤痕布滿了她的臉頰,如鬼魅般存在。

銀色跑車駛進港城的東海岸,那是一片未經開發的海灘,夜空斑斑星光,遠離了城市的喧囂,海浪聲、汽笛聲、海鳥的叫聲正以它們特有的方式維持這片海岸的寧靜。

雖然作為土生土長的港城人,鍾淮楚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她去過世界各地的海岸,但都不及現在這片海給她帶來祥和寧靜的感覺。

淮楚赤腳踩在沙灘上,紅色的裙擺被海風吹起,如一朵妖豔的花朵迷失在蔚藍的海上。

肖恕靠在車上,點了一支煙,點點火光卻劃破了夜的黑。

與淮楚不同,他的童年基本上是在這片海灘度過的,那時他的生活很簡單,白天在海灘堆沙子,晚上跑回家吃飯。記憶中,媽媽會熬他最喜歡的魚湯給他吃,他的晚餐並不算豐盛,常常都是一樣的,青菜、蒸魚,偶爾會有爸爸帶回來的燒腩肉,一家三口圍在飯桌上,有說有笑開心地吃飯。那個時候他想他應該是幸福的。

那天他不過是開玩笑地說讓淮楚做飯給他吃,沒想她竟真的為他洗手做羹湯。雖然他知道,她是想要為弟弟慶祝才提前訂好了那條石斑魚,但不管怎樣,他還是吃到她做的飯,青菜、蒸魚、燒腩肉,一向少食的他,破天荒地吃了兩碗飯。

肖恕起身走到淮楚麵前,他看著她轉過臉對他笑,笑得很開心,笑著笑著眼淚不住地流下來,哭得聲嘶力竭,想要把這些年的不滿和憤恨都笑出來。

“你知道嗎?我從小到大都特別討厭哭,我覺得哭是一種特別沒用的表現,可那段日子我天天哭,因為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我沒有了家,沒有了把我寵到大的父親,沒有了我愛的人。父親去世的時候,我連他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他們連葬禮都不讓我參加,說我沒有資格。”

他其實是羨慕她的,那時她可以哭,而他當年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我知道自己特別渾蛋,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理,明知爸爸的身體不好沒辦法管理公司,我還整天宿醉著跑去公司,把公司搞得一團亂。其實他們說得沒錯,我是敗家,我是無能,我整天隻知道風花雪月紙醉金迷,哪裏知道什麼公司運作,就算徐立偉不串通我姑姑吞了鍾氏,鍾氏早晚也會毀在我的手上。”

她哭累了便躺在沙灘上,他便陪著她一起,手一直緊緊地牽著她。

“那段時間淮希的病又加重了,他無時無刻不想著自殺,一不注意他就會跑到天台上或是拿著小刀劃自己的手。而一直靠我們鍾家資金經營的療養院卻拒絕讓他繼續治療,讓他立刻出院,無論我說什麼他們都不肯讓淮希繼續住下去,我隻好自己照顧淮希。那陣淮希瘋了,連我也要瘋了,有很長一段時間腦海裏一直飄著一句話,不如我們都死了,這樣便是解脫。”她的聲音顫抖著,眼裏已經沒有眼淚,隻剩下一片茫然,他往她那裏靠了靠,小心翼翼地將她擁入懷中。

“沒事,都過去了,沒有過不去的難關,你已經很好了,不是嗎?”他的聲音平淡中帶著溫暖,在他的懷抱裏,淮楚覺得很溫暖,即使現在已經是淩晨兩點鍾,一天中最冷的時候。

“現在的你,隻要向前看,看自己想看的,就足夠了。別人說的話、做的事那都是別人的,你要做的是你自己,做鍾淮楚就足夠了。”

淮楚微微閉上眼睛,那個養育了她二十幾年的男人也曾這樣告誡她,凡事向前看,看自己想看的。她以為沒有人會再對她說這番話了,她有些看不懂身邊的男人,為什麼存在在她記憶深處的話語會輕易地從他口中說出。

“可是做鍾淮楚很累的,我怕哪一天我會撐不住。”這三年來,她每一天都過得不開心,過得很累,午夜夢回,她看著發黃發舊的天花板,會有一種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覺。到底她是誰?

“不怕,有我在。”他的聲音不大,但字字都刻進她心裏。

“你不怕我是刻意接近你的嗎?”

“好像是我比較主動。”他笑了,眼睛彎成一道橋。

“想想到真是,我有什麼好的,能讓你費盡心思地接近?”她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威脅,她隻想聽到想得到的那個答案。

“你沒有什麼不好的,不是嗎?兩個人的事,任何其他人都說不清楚。現在在你身邊的人,是我,而在我身邊的人是你,就足夠了。”

是啊,誰也說不清究竟是因為什麼。他握住她的手,突然在腦海裏出現的是那個曾經藏在他年少記憶中紅裙黑發的小女孩,他嘴角帶著笑。

“笑什麼?”

“笑我傻,笑你呆,這麼冷的天跑到海邊,不怕生病嗎?”他打趣著。

“是你帶我來的,生病了也是你負責。”不再像之前那般歇斯底裏,她的聲音柔柔的,像個二十幾歲女孩對自己的男朋友撒嬌一般。而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女王和那個為了家庭不得不摒棄自己驕傲的女孩。

“好,我負責。”

抱歉,是我來得太遲了,害你受那麼多苦,今後,你的一切由我負責。

他的唇落下,輕柔地吻著她的額頭,她的眼眸,她未幹的淚水。懷裏的女人顯得平靜了許多,他們彼此依偎著,互相取暖,兩個看似冰冷的人,卻默默地產生了一些奇妙的反應。

誰也不知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既然不知,那便要好好珍惜這一刻,這來之不易的溫暖。

有人甜蜜幸福,也有人愁雲慘淡。當徐諾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居然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臉,再看看周圍陌生的環境,一眼能認出是酒店的房間。他努力地回想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記憶似乎出了偏差,他不相信是自己主動摟住這個女人,他一定是喝醉酒才會這樣。

身旁的女人似乎感覺到身邊的異樣,睜開眼睛,她露出自己甜美的笑容,說了聲:“早啊,徐先生。”

“我不認識你。”徐諾有些厭惡地對她說。

“還真是讓人難過呢,昨天可是你主動拉著我到酒店的房間,我好心把你送到房間,本想早走的,是你拉著我不放,難道你都忘了嗎?”那女人心情並不是那麼好,雖然男歡女愛這種事情大多好聚好散,但對方是徐諾,她可不想就這麼算了。

“我喝醉了,不知道。”

“喝醉了就能裝不知道嗎?昨天你可是把我弄得很疼,看看這裏,還有這裏,可都是你的傑作,徐二少。”她指著自己鎖骨上的紅印,然後又抓著他的手拉開自己的被子,胸上是一個清晰可見的牙印。

徐諾猛地將手從她手中抽出,眼中帶著些許不可思議:“你想怎麼樣?”

“我可不想怎樣,明明是徐二少你對我怎麼樣了。唉呀呀,真的很疼呢!”

“要錢是嗎?好,我給你。”

“提錢多俗氣,我又不是那種女人。”

徐諾嗤之以鼻,難道你和那種女人有什麼區別嗎?

“你究竟想怎麼樣?”

“徐氏集團的二公子這麼沉不住氣,以後可怎麼接管徐氏呢?”

那女人從地上撿起自己香檳色的禮服裙穿上,將棕色長發攏在一邊,蓋住印記,對徐諾說:“徐公子,我們後會有期。”說完丟下一張名片便離開了房間。

徐諾拿起那張名片看了一下——嘉士……林琪。

居然是淮楚的公司,說不定還是她的同事。徐諾現在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很少喝醉的他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沒多久電話那頭接通了。

“給我查一個叫林琪的女人,公司是嘉士貿易。”

與之前的慌亂相比,現在的徐諾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他腦中突然有了另外的想法。

林琪從房間出來的時候,腳已經有些不穩了。其實她根本就沒想到自己會跟徐氏的二公子發生什麼,剛才不過是她強裝鎮定。要錢多沒出息啊,她要的可是他徐二公子這個人,要是攀上他這個大樹,自己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想想剛才他的反應真是想笑,大家都說從國外回來的人比較單純,還真是沒錯呢。

看來她要好好想想怎麼對付這個徐氏未來的接班人,她可不想一輩子居於人下,受人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