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門關上的那一刹那,躺在鐵架床上的人兒扯住醫生的長袖,虛弱地說了一句:“一定要保住孩子,我沒關係。”

司徒蓮坐在冰冷的鋼凳上,狠狠抓了一把淩亂的頭發,以手遮麵,掩蓋自己的思緒。

手術室門一開,他條件反射地跳起來,衝上前一把抓住人就問。“她怎麼樣了?她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護士小姐如此近距離地看俊美得像天神的美男子,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隻是癡癡地盯著他猛看了好幾秒。

“請問,病人的家屬是哪位?”

司徒蓮頓了頓,漂亮的眼眸如水一般清涼透澈。“我是她丈夫,她現在情況怎麼樣?快說!”他抓住護士的雙肩,控製不住力道地搖晃對方。

“醫……醫生說孩子保不住了,要家屬盡快簽名,給病人做麻醉後再引流。另外她由於失血過多,可……可能要輸血。”

護士小姐戰戰兢兢地遞過讓家屬簽字的天藍色本本。眼前的帥美男,神情深沉的宛如地獄中的幽靈,連環繞在他周圍的空氣都冷嗖嗖的,恐怖極了。

司徒蓮一陣沉默,是他親手推開了她,也是他一手毀了他們的結晶。這個孩子維係著他們僅有的關係,一旦失去它,他不確定他會不會同時失去她。

他拿過那頁紙,狹眼眯得細細的,爾後迅速把筆一揮,龍飛鳳舞的簽名落在那頁紙上。在她和孩子之間,她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她以後要與他斷絕關係,就算她會恨他入骨,他也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自手術後,又安安靜靜地過了三天。

上官雪兒躺在病床上,怔怔地看著窗子外麵,目光迷離發散,空洞洞的,裝不進任何美麗的景色。

三天了,他還是沒來看她。

她一直在等,可是還是沒等到他。

她就要出院了,他為什麼還不來看她?

雪兒下意識地摸摸平坦的腹部,是不是沒了孩子他就再不會來纏她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會很灑脫地和他斷絕關係,可是沒想到灑脫的那個人是他。

他現在一定又在溫柔鄉裏流連忘返了吧?司徒蓮本來就是一個不甘寂寞的男人,他的身邊永遠不缺美女作伴,沒了她這個累贅,他一定會玩得更盡興吧?

可是那天,她明明感覺得到他是在乎她的,難道那隻是她的錯覺?罷了罷了,他們以後再也沒關係了,她更不該再想他。

在一邊收拾的上官母看見她這副悵然若失的樣子,背過身去歎口氣,孽緣啊孽緣!隻願那個男人再也不要糾纏雪兒才好,反正他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還不如現在就早早散場,免得傷身又傷心。

“媽,寶寶怎麼沒來?”雪兒這才想起好幾天沒見過寶寶了,之前一直都在擔心肚子裏的那個,也沒空理睬正在牙牙學語的小家夥。

她突然好想抱著擁有他輪廓的小寶寶,寶寶長大之後,一定會帥得一塌糊塗吧。不得不承認,寶寶繼承了他的優秀基因。

“哦,寶寶去爺爺家了,老爺子親自過來接它,我也不好拒絕人家。”上官母想起那天司徒財閥的董事長親自臨門的情景,老爺子似想寶寶想得入心入肺,抱著寶寶時,一直叫著心肝寶貝,那經曆滄桑的眼角竟微微濕潤了。

上官雪兒好半晌都不說話。當初協議上是說好的,她借身生子,司徒財閥負責償還父親公司欠下的一切債務,事後寶寶歸司徒家所有,她和司徒家再無瓜葛。

雖說父親現在有能力歸還當初司徒財閥墊付的債款,但是他們私自把寶寶留在身邊,難保沒有過河拆橋的嫌疑。

“寶寶的事過去就算了。”

上官母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見她依舊沒什麼反應,又接著說道:“你爸爸也是為了你好,司徒蓮不是值得你托付終生的男人,而且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吧!你爸的公司還要靠你打理呢。”

“我不想自欺欺人!”雪兒咬住唇,憤憤吐出一句,雪白的臉上染上一抹激動的紅暈。她從不奢望司徒蓮能為了她有任何改變,她隻是,隻是希望在他心中,她能有一丁點的立足之地,能讓他偶爾會想起她。

“你的意思是說,你愛那個男人?”上官母不讚同地搖搖頭,從女兒這幾天的表現看來,她似乎在不知不覺之中愛上了司徒氏的繼承人。

“不,我根本不愛他。”

她毫不猶豫地回答,可是心裏總覺得悶悶的,被什麼壓住一般。在愛與不愛這個真命題和假命題之間,她迷失了最初的方向。她自己說出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