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早晨寒意料峭,天還剛蒙蒙亮時,慕皚便悠悠醒轉了來。不,準確的來說,是被物事給弄醒的。當昨晚荊思蕪倒頭大睡時,慕皚仍在警備著。山中多事,難保不會有其他野獸盯上,是以慕皚強打著精神,在四更時分才剛入睡。
這不,短暫的睡眠換來的醒轉便是更加的疲累,剛一睜眼,便見一張猶自朦朧卻帶了幾分勾人意味的臉放大在眼前。這還是第一次,慕皚著實被嚇了個狠得,連忙側了個身子,拉開兩人距離後,冷冷道:“你方才盯著我作甚?”
被抓了個現行,荊思蕪悶悶道:“其實我昨晚在入睡前不是說了嗎,你長得確實俊了些,便想近距離看看,誰讓昨天大晚上的,我隻看了個大概。”
慕皚的表情略有些鬆下來,荊思蕪便得寸進尺道:“其實這是身為醫者的天性,有哪個醫生看到自己治不好的病時不會好奇,我也一樣。”
“......”長相和病,這能相提並論嗎?難不成病人長得特殊了些,你還先得跟他說:“勞煩你等等,我沒見過長你這樣的,你讓我好生瞧瞧。”之類的話。
不過想到她沒有惡意,慕皚也不好顯得太嫌棄,便拂了拂衣擺,拿好劍轉身道:“既然醒了,那便走吧。”
偌大的林子裏,不時響起幾聲窸窸窣窣來,荊思蕪卻沒有之前那麼畏縮了,氣定神閑地並在慕皚身旁。眼裏卻好似兜了一捧光,細細的淋在身旁物事上,時不時的俯下身來查探一番,頗為精明。
兩人走了半響,終於聽得一聲:“找到了,小姐在這裏!”荊思蕪回過身望去,朝他們欣喜地招招手。
隊伍很快龐大了起來,為首的侍從較為能幹,朝慕皚一稽禮,恭敬道:“小姐先前走失,都是屬下辦事不利,幸得少俠相救,請受在下一拜!”
慕皚亦是恭敬回禮,淡道:“順路而已,不必介懷。”
荊思蕪想起什麼般,朝身邊集藥的小廝道了幾句,小廝神色頗為為難的瞥了一眼後排老者,白發老者撫了撫長髯道:“無妨,但聽小姐行事。”不多時,小廝從後背簍中摸出一樣碧綠物事來,恭敬地呈上。荊思蕪笑著將它遞給了慕皚,眨眨眼,頗為調皮道:“這下,我們誰也不欠誰啦!”
那碧綠物事正是七奇草,七奇草,花開七瓣,分兩層,上為三下為四,對稱排列,小巧珍貴,應尋常雜生在普通草之間,也難以辨認。
慕皚正是懂得這草的珍貴性,因此更為感激,話中不免帶了笑意:“多謝前輩。”
老者撫須一笑,擺擺手:“不必多禮,既然小姐開口,那我應了她,無妨,無妨。”
老者在荊家小姐麵前自稱為我,想必身份一定不凡。荊家所出兩男一女,長子荊海和小姐皆為一母同胞,次子荊習為庶出。而長者正式荊家主持萬事的元老荊許生,平日裏由他多扶持幾位年幼的公子小姐,以便更好將荊家醫藥世家發揚光大,因此荊思蕪在荊許生麵前也一直為晚輩對長輩的恭敬之態。
荊思蕪雙手抱胸,頗有不舍道:“木頭,你這便要走了嗎?若往後想見,該從何找你?”
慕皚毫不遲疑:“在下崇山真人弟子,往後你想來找我,便到崇山來。”
荊思蕪回道:“你也一樣,我在荊門等你。”
慕皚點點頭,旋即便躍下山崖,轉瞬不見。
誰知一年後,自己正在練劍之時,有弟子傳報說有姑娘來找。在旁陪劍的三師兄忽的來了精神,調笑道:“你小子好本事,出山一趟,姑娘竟自己找上門來了。”
慕皚扔給他一個白眼,收了劍,便匆匆趕去前廳。果不其然,荊思蕪一襲水色長紗,腰間墜塊青玉玉佩,極其優雅地抿著茶,輕鬆地等著來人。
慕皚神色微緩,眼角漾出一臉笑容:“你怎麼來了,可是有事?”
荊思蕪眼角一挑,眯了眯眼,極其委屈道:“當然是出大事了,我被...被我那無情爹爹趕了出來!”
慕皚方覺奇怪,平日裏荊思蕪得寵得很,她爹自是把她當掌中寶一樣捧著,又怎會.....
荊思蕪又作委屈的抽了抽鼻子:“我爹要逼我嫁給我表哥,我自是不從,因此就....”
慕皚恍然,感情大小姐不是被趕出來,而是逃婚....便做同情道:“現下你打算怎麼辦?”
荊思蕪好似準備好她這一問般,得意道:“我逃出來當然是有備的,我逃出來時,帶了三個心腹來,年前我看這地方也挺水靈的,便早尋了個好去處,也好和你...敘敘舊。”
慕皚瞧她念敘敘舊時,眼底一抹不明意味的神色,心下了然,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