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漾作底,紅蓮生其上,一大一小,兩個紅兜娃娃戲玩其中,圓頭、圓耳、圓眸、圓頰,圓圓的身量,圓圓的小屁股,看著看著,兩個娃娃的咯咯純笑之聲盈耳,看著看著,使人忍不住會探手,想要在那肉呼呼的頰上臀上捏上一把,再把他們摟進懷中……
“這……縝兒,這是你做出來的?”
“不是,娘。”
“除了你,還能有誰?不然,是綺兒?”
羅綺一扁小嘴,“伯母,綺兒倒希望是自己啦。”
“那這是……這是……”
“是相公。”
“什麼?”這驚問,不止發自良家兩位長輩。
羅縝不疾不徐,環視諸人一眼,又回到自家相公俊美麵上,“相公?”
“娘,是之心喔。娘子讓之心緙寶寶圖,之心覺得金絲很好看,就拿來做底,娘子說這幅圖很富麗華貴,給娘祝壽最合適。還說之心很能幹,因為沒有人想過用金絲。娘子,是不是?”
“的確,緙織大多采絲線為材,取用金絲者極為罕見,因為金絲過細易斷,鬧個不好便會前功盡棄,且造價不菲。縝兒緙職多年,也不敢輕易嚐試,沒想到相公竟然用了,且緙得如此完美,皆因為相公做起事時心思極是專注無移之故。”
“娘,你聽了喔,娘子在誇之心,之心很能幹,之心配得上娘子喔。是不是,娘子?”
這幅圖,本身便是震撼,若是由良家長子完成,更是震撼中的震撼。良家二老向兒子、兒媳臉上望了又望,探了又探,仍難說服自己相信,這幅巧奪天工的雙嬰戲蓮圖來自兒子那雙撕了不盡名畫的手。
“請問……”賓客中有人麵掛忐忑,遲疑相詢。“良少夫人,這幅圖當真由良公子緙成?”
“是。”對此質疑,羅縝並不著惱。發現他學緙如此之快進,她何嚐不驚?發現他自己做主起用了金絲時,她的驚詫又何曾少了?
“請問,良少夫人嫁了來,可將這生意出挪過來了?在下府裏急需緙品,找了幾處,勉強有一家如意的,但時下一看,皆不及良少爺的三成。敢問可否接了在下這份生意?在下願出高價……”想想以良家的財力,再高的價也是枉然,“在下的小犬將滿百日,在下想為他緙圖以求個百歲平安,尤其像這般有金絲為底,更是吉祥富貴至極……”
“金絲為底,耗時頗長,若令公子百日在即,怕是不能如期完成呢。”
“距小犬百日尚有近一月的工夫,可夠了?”
羅縝沉吟:“時間倒是夠了。”
“如此,在下此刻就下訂金如何?”
“不必了。”羅縝嫣然,“既然是令公子百日之喜,我們自當奉上大禮,您隻管找丹青妙手為令公子畫了像送來就好。”
“這……教在下如何領此盛情?”
“為令公子喜賀百日,何必客套?不過,在商言商,我們也隻有這份大禮當成恭送,若需其它緙品,便要收資以慰勞者辛勞了。”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在下今後所需緙絲之物,均向良家大少爺訂了,多謝良少夫人……”
“不必謝我,辛苦的是我家相公,他做起事來廢寢廢食,為閣下這幅圖,他必然又是如此。”
“多謝良家大少。”
“不用謝啦,為寶寶作圖,之心很高興喔。是不是,娘子?”
羅縝笑睇他一眼:這呆子,自從緙成了這嬰戲圖,每日介盯著她的肚子傻笑,“寶寶”“寶寶”更是話不離嘴,仿佛直至此時,才真正有了將為人父的自覺。
良德夫婦頷首:原來媳婦以此為壽禮,誌在一舉數得。不肖多慮,兒子的緙絲之術明日必將譽響全城,屆時,良家癡子不再隻是良家癡子,媳婦如此強幹的人,盡將這等的榮光歸於兒子,用心當真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