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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陽東升,稍暖了初冬時節甚是冷爽的氣度。良家內院裏,之心正呱呱有聲。
“娘子,之心不吃肉!”
“娘子,之心不吃飯!”
“娘子,之心不吃菜!”
正俯首挑繡的羅縝秀臉一板,“你再跳來跳去,我把你切了喂給阿黑!”
娘子嬌嗔,某人自然乖乖,摸著兩隻元寶大耳,“娘子,之心乖之心乖,娘子疼啦。”
“快點用膳,用完了膳來試衣服。”
之心大喜:“娘子又給之心做衣服喔?”
“是啊,不給你這隻大狗做,給誰做?”
“嘻~~”
範穎駐足院門,院內廊下情形在在入目,這以往令她豔羨令她讚歎的恩愛綢繆,在此時卻不知如何確準心情。恩公娘子,是……娘?原來,千年玉棺維持得隻是娘的軀體,而娘的魂魄已毫無眷戀的離去……
“範穎,你在那裏做什麼啊?”之心覺察到了外人的介入,抬起純黑美眸脆聲問。
羅縝秀靨輕仰,雙目與範穎複雜的眼芒遭遇,猶自一笑,“範穎是被六王爺追得太緊了,還是受不了二皇子的欣賞,跑這邊清靜來了?”
這笑語嫣然,清雅秀美,雖不同娘的絕色傾城,但那份溫存,那份親切,自從她第一眼見著,便油然熟近了。“……恩公……娘……娘……”
“娘子!”之心拿巾帕拭完了手與口,“之心吃完了,試新衣服喔?”
“不行!”羅縝打了呆子伸來的指,“洗過臉再來!”
“痛哦!娘子壞!”之心噘了嘴兒,卻妻命不敢違,跑到房內淨麵淨手,好不乖巧。
羅縝目投範穎:“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我爹有沒有來找你?”
“找過了。”
“那麼,您什麼都知道了?”
“我什麼也不知道。”羅縝螓首輕搖,指間密密縫製的,仍是相公袍襟上的扣袢。“我不過一介凡人,所見所想,都是紅塵俗事。除卻相夫教子,持家理事,其它都不應占擾我人生太多。莫說令尊所說無從查實,縱算是事實,又如何?我與相公,尤如這紐與扣,誰離開誰都不會完整。其他的人和事,哪怕是再絢麗的花色,也隻能是我們生命裏的配飾。”
“……您當真什麼事也想不起?為什麼……”會棄避火珠不用,甘願一死?難道你沒有想過,那會令你的女兒負罪千世麼?
“沒有為什麼。”羅縝嫣然一笑,“我雖是凡人,但我想,既然上蒼安排了輪回不綴,定然旨在使每個靈魂都有從頭來過的機會,不管前生是如何的春風得意還是潦倒落魄,重生了,便是全新的一人。”
“可是,我爹……”
“你爹討厭,你爹爹是最大號的討厭鬼,他還要來搶娘子,之心討厭他!”之心臉上水珠尚在,已急不可待跳出,“範穎若要幫你的爹爹搶娘子,你也是之心最討厭的人!”
之心的話,正聽進步進院來的範程、紈素耳裏。紈素不明究裏,範程則上前來道:“恩人,但我娘的軀體也在等待魂魄歸位,我們舉家等待那一刻已有五百年!”
“範範!”之心握拳睜目,“難道你也想殺死娘子,取走娘子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