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呂尚還是試了,在文真與夭夭要從中廊出來,到達賓階口時,有一支利箭朝文真飛來。
文真還在渾然不覺地下賓階,誰知道腳下一打滑,竟向後麵倒去。
夭夭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見文真已跌倒在賓階上,身後的廊柱上,多了一支玉箭(箭頭是用玉做的),夭夭嚇得眼
淚一下子冒了出來,剛要喊來人,卻又像記起了什麼似的,張開口,卻沒能喊得出來。
文真騰出一隻手,朝夭夭擺擺,示意不要緊,要她不必慌張,自己隻是一些小傷,他從柱子上拔下箭,言道:“定是
有人不小心將箭射了出來,差點傷著了我們,你也不必張揚!”
夭夭不知道怎麼回話,一路上都心不在焉,文真有兩次問她是否有心事,她都隻是說父母剛回來,心中有些掛念,文
真便要她早些去看父母,自己和宮中管事的人說一下,讓她多在父母安置的地方待一待,陪陪父母。
夭夭並未推辭,但她並沒有去父母那兒,而是去了呂尚的府上。
“是你讓人用箭射的先生?”她憤憤地問。
“你不應當問我是誰射的箭,而是要問,為什麼文真先生會毫發無損。”
“我……”夭夭一時無語。
“若說文真先生為妖邪至尊,我知你定難相信,今日發生此等危害,晚上定有邪靈來訪文真,你若不信,晚上亥時二
刻一過,可稍加等待,或能親見。但須那文真真心待你,才不會多加回避,你為何不去一試?”
夭夭真去了。
晚上亥時過後,文真在火塘前安坐,夭夭添了些柴火,正閑坐間,屋外似有人影閃過,地上有落葉亂走之聲,文真感
到頭後麵有熱流行走,便對夭夭說道:“待會兒如有人來,你不必害怕,記得有我在就好。”
夭夭立即答道:“先生若不方便,夭夭先回屋休息便好!”
“不妨事,你在就好,不瞞你的。”
正說話間,門前多了一黑一白兩個人影,雖然那兩個人沒有真實的聲音發出,但文真與夭夭都聽到了他們說的話,那
聲音不是通過耳朵傳來的,而像是直接到達大腦中的。
“終南山風、雲二使見過尊者。”
“你二人來此,可有更多信息?”
“尊者,我二人奉素問之命前來,有幾事相告。”說完,看了看夭夭,意為是否要回避夭夭,不要讓她聽到。
“你但說無妨,不用回避於她的!”
夭夭雖然在那兒裝作忙自己的,但聽了文真的話,心裏還是暖暖的。
“一事為,今日有人為害尊者,素問姑娘說隻是始端,恐此後將愈盛,要我等問尊者,是否回山,可保無害。”
文真笑言道:“躲得過的,皆不是難,躲不過的,皆是機緣,不必讓的,無須牽掛的。你要說的另一件事?”
“素問姑娘此次出去打訪消息,得知一消息,帝辛死後,觸怒了軒轅氏族鬼神,他們憤恨不已,他們最初在深夜派靈
兵侵襲姬發夢境,使得姬發精氣散失,身體虛空,好日後謀其性命。如今時機已到,軒轅神族已派靈界將兵前來,將
有礙姬發性命,我等是否施救?”
文真閉目一會兒,睜開眼道:“救不得。”
夭夭聽了這句話,心裏自是一驚:大王這般厚待他,他竟然不肯施救,雖近日他有心待我,他日我若有了為難,又怎
能期盼他有個幫襯?實在是靠不住的。想到這裏,她心裏倒有一絲傷感與悲涼。
“尊者,還有一事,此次素問姑娘所到之處,方國林立,戰亂即將一觸而發,且每方國之中,皆有高靈的身影,素問
姑娘要我問你的意見,我方可有所為?”
“既然將亂,那就讓他們亂起來便好的,傳我的話,要素問繼續探聽虛實,待和穀子、白兕妖王他們和大角老人他們
有了信息,我將再回終南山,之後我們將出兵為戰,以平眾方國。”
“可,尊者,我們何來的兵丁?”
“你們先回去便好,到時自會有的!”
風、雲二使回去後,夭夭並不說話,隻是蹲坐下來,在火塘邊烤著火。
“你不開心?”
“沒!”夭夭咬咬嘴唇,心裏一團亂,他覺得文真忽然間很陌生了的,她甚至不敢去想文真到底是不是妖邪,又無法
完全不在意呂尚的說法。
“你若有所想,何不告於我?”文真溫和地說道。
夭夭停下手裏的活,像第一次才看見文真一樣看了半天,才緩緩地問道:“你,為什麼,要我聽這些?”
“我沒有什麼是可以隱瞞你的!”
夭夭不再說話,隻是看著火光,文真也坐在一邊,並不說話。
“剛才來的,他們並不是人,也不是鬼神,對不對?”
“是的,他們算不得鬼神的。”在當時人們的心目中,姬發家中供奉的才是鬼神,軒轅氏族才算神,其他的都不是的
,而風雲二使不在上述之列。
“你們剛才提到的白兕妖王是誰?”
“是一白兕,眾人稱他為妖王。”
“為你屬下!”
“是的!”
“是不是有人要害大王?你不肯幫?”
“是的,我不能幫。”
“你剛才和他們說,是不是你想要滅掉好多方國?”
“很可能的!”
“我沒有要問的了,”夭夭感到自己越問越絕望,“我要走了!”
“夭夭你莫生氣,我確實不能幫的,不過有人可以。你明天一早,便去找呂尚,告訴他有軒轅神族的人要為害大王,
讓他小心提防。此事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所以隻有麻煩你去了。”
夭夭一夜沒睡好,第二天一早,便直奔呂尚府第,一路上她邊走邊落淚,她開始有一些相信呂尚所說的了,文真先生
不是別人,而是妖邪至尊。
但她隻把風、雲二使到來和文真說的軒轅神族的事告訴了呂尚,其他的隻字未提。
就在呂尚派臨觀加強戒備後的不幾天,軒轅神族的人果真來了。
那幾天中,一直在下雨,從來沒有間斷過。
雨影中,姬發宮外,聚集了近300人的軒轅神族的靈。
軒轅黃帝離世之時,曾將一把玉劍藏於甘泉山下,用來吸食山川氣靈,滋養聚集軒轅神族眾靈,使得他們能夠代代相
傳。他們建立了森嚴的製度,為首的叫鬼臾區,是軒轅黃帝在人間的代表,明五行之理,善醫術又精通兵法,隻要見
到他拿著玉劍出現,便相當於看到了軒轅黃帝本人。鬼臾區還有一名副將,叫常先,負責在鬼臾區不在時,看護甘泉
山。
甘泉山中,鬼臾區和常先靠的是玉劍聚來的靈氣存活,隻要不發生鬥轉星移氣靈有變一類的機緣,便可以長久地活下
去,而他們二位手下的七位大將,則靠吸食山川草木氣靈為生,壽命在300年到500年,再比他們低一級的,便是各種
草木精怪,受到其本體(比如樹的品種)影響,其壽命幾十年到數百年不等,他們的希望就是效命於鬼臾區,他日修
出人形,便可以得到鬼臾區和常先的護佑,並有望被派到各方國軒轅黃帝的廟宇之中,吸納人間氣靈,存活更久,因
此他們是整個軒轅神族最為中堅的力量。其餘最低層級的,往往隻是一些鬼魅,他們投奔過來,做一些雜事,隻求不
被他人欺負,圖個安全感,便已是心滿意足。
整個軒轅神族,猶如一個沒落的貴族,他們的主要職責,是對人間施加影響,使得人們不願也不敢反抗神族後裔的統
治,但姬發他們破壞了數千年來的這個規則。
這次到來的,有兩名大將,200餘位有數百年修為的草木精怪。
為首的名叫百方,早有他的部下向前幾步,大聲喝道:“府內各靈物還不快快出來,見過軒轅神族百方神將,可饒你
們不滅!”
話音剛落,隻見從周王府中,自上而下,飄落數百靈兵靈將,一字排開,臨觀也是以靈體現身,站在最中央的位置。
臨觀見了,心中暗暗叫苦,雖然自己兵將要多於對方,但對方陣營中,甚至連大樹也來了,那大樹也隻是靈體,但渾
身就是一棵三四人才能合抱的樹,隻有上麵快分枝杈的地方,才能依稀看出有類似人的頭部長在那兒。
再看為首的兩人,右邊身形高大的便是百方,左邊一頭像人的怪獸,那怪獸頭白腳赤,頸毛張立,如同獅子一般,但
個頭卻要大出兩三倍來,怒目圓瞪,鼻息渾厚。
臨觀言道:“此處為西岐之地,擅入者死。”
“哈哈哈,”空中傳來震耳的笑聲,所有的靈兵無不被震得掩耳躲身,隊形大亂。
“棄受封有邰,不安社稷,竟敢有違天命,殺害帝辛,我受軒轅神族之命,有兩事為差,你可告與姬發。其一,退離
朝歌,奉武庚(紂王的兒子)為帝;其二,姬發、姬旦、呂尚三人,須到朝歌,在眾鬼神麵前謝罪。我等不再追責。
”
那臨觀本為黎人之後,祖輩受軒轅氏族的侵害,聽了之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從軒轅氏起就……你們……
你們卻……我不會……我不怕你們。”
臨觀本想罵:你們從軒轅氏時起就以鬼神的神聖之名,行迫害之事,愚弄天下眾人,要天下人無條件聽從你們的號令
,從一出生就要信你們尊你們。你們凡事都要插手,凡事都要管理,人們隨時都活在你們的恐嚇之中,你們卻還要求
我們尊你們、敬你們、愛你們,我有我的祖先,我不會像他們那樣愚蠢,把你們當成自己的祖先,雖然這裏所有的人
都怕你們,但我不怕你們!
不過這話臨觀卻不能說,因為連姬發都是那麼敬重與敬畏軒轅神族,自己怎能開罵?甚至連呂尚,他心裏雖然對軒轅
神族有諸多不滿,卻不敢表現出來,否則那些愚昧的老百姓反而不答應了。臨觀隻得把到嘴邊的話全咽下,隻留下那
麼可憐巴巴的幾個字。
他知道這次來的不是別人,而是軒轅氏族,不敢多加表態,暗中已派人去請呂尚。
臨觀壓住火氣道:“大王乃凡人,非我靈界之人,神君若有事,請容我請呂大師前來,再好商定。”
“依你之意,我得在此等候,等你那什麼呂尚來了方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如果你怕姬發看不到我,我就顯形給你們
看。”說完,命令道:“現形!”
眾靈兵齊齊地顯出形影。
臨觀也不得不顯形,朝門口已經被嚇傻了的護衛喊道:“快關門,命人在千步以內布防,任何人不得進入!”
臨觀讓關門和布防,是怕軒轅神族的人被更多的人看到,消息傳出去,大家都知道軒轅神族出動了,是反對周王的,
將會有更多的人還想回到帝辛的統治之下,會對周王不利。
百方一看臨觀竟然敢讓人關門,便喝道:“各路精怪,前麵開道。”
話音剛落,百方的身後一陣騷亂,之後又平靜下來,中間一隊站立不動,左右各分出一隊來,每隊有近百人,分為兩
排,前排為各路精怪,包括樹身人頭的靈怪,還有獸身人頭沒有得到完全人形的獸類,後麵一排為人形靈物。
第一排精怪直衝過來,體形龐大,氣勢凶猛。
臨觀喊道:“隻可抵擋,不可傷害。”話完,臨觀的左右兩翼也各排出一隊靈兵來,分列左右,中間隻留為數不多的
幾位靈將,守在跟前,待精怪衝來之時,兩翼與其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