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我也無法原諒她的。

夜深人靜,醫院裏很遠處的一點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護士台的護士來交班了,互相交待著一些事情,細細碎碎的聽得並不真切;電梯忽然“叮”的一聲響,原來是急症搶救部的醫生才下班;走廊盡頭響起“嘩嘩”的水聲,想來是某個病人家屬正在灌熱水;還有手術床推動,金屬輪子與地鑽摩擦的聲音,利利的,刺刺的,不曉得會驚擾到多少睡夢中的病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醫生說幸好膝蓋已經長牢沒有移位,隻是稍微有些錯位,但已經移正了,還重新打上了石膏。

我鞠躬對醫生說感謝。

楊佑和被推回了病房,外麵值班的護士一刻也不敢打盹,生怕楊佑和醒了之後又鬧什麼脾氣。

他的臉頰上有著明顯的手指印,紅的,腫著。

我拿了棉棒,沾了水,擦在他幹裂的嘴唇上,他似乎也渴了,抿了抿嘴唇。

我幹脆拿來吸管給他,他慢慢地吸了起來,我知道他是有意識的,隻是麻藥還沒完全散去,所以醒不來。

我真心疼啊,那麼意氣風發的楊佑和,那麼高傲不可一世的楊佑和,現在,竟然頹敗到喝水都要靠著吸管。

不知不覺,我靠在床邊睡去,直到感覺他的手指在撫摸我的臉頰,我才醒來,醒來,外麵大亮,好明媚的陽光。

“佑和,你醒啦...怎麼樣?還疼嗎?”

他摸著我的臉,不停地摸著揉著,然後眼淚便掉了下來,他毫不顧忌地在我麵前流著眼淚,就一如我們在摩天輪上的那次。

他跟我說著抱歉,“影,我真不該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一切,是我太懦弱,不敢麵對現實。”

我搖搖頭,“沒什麼,隻要你好起來,就好。”

“昨天他來,我問他我親生是誰,現在在哪,他說沒去打聽那麼多,領了我之後就離開了。到底是怎樣心狠的人,連自己的孩子都拋棄?!養不起嗎,沒能力嗎?那就不要生啊!可我知道他們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連恨都恨不起來,我恨誰去?”

清醒的時候,他總是很理智,就連逃避都有合適的理由,是啊,他恨誰去,恨親生父母嗎?可他連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恨楊振林沈蔓嗎?可是他們始終是撫養他成人的人。

“佑和,這些又有什麼關係?你有你的命啊,過去的都不能改變,可是眼前的,我們的小家,你忘了還有我嗎?”

“不忘,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他將我緊緊抱住,我的眼淚滴在他的衣服上,源源不斷。

“影,去把電視打開,或許,他今天會反擊。”

“誰?”

“楊振林!”我一愣,楊振林反擊?反擊朱傑嗎?我趕緊走去打開了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