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眾生跪而問佛,炎炎夏日,何以度日?佛笑而對問,何不直入烈日之中?
之所以說這樣一段晦澀難懂的話,是因為最近遇到了麻煩。
麻煩不小,我一個人應付的焦頭爛額。
主要是上麵要清查一些聲色場所,天下曉作為行業代表,自然首當其衝的當了炮灰。
這事兒,用小漏的話說,委實就是送錢送的少了。
我幹這行這麼多年,其實也明白有些公務員就是打著國家的幌子行著禽獸的路子。當機立斷的上銀行取錢準備送禮。
不巧原來認識的一位市長秘書,最近跳槽去了帝都,當了中央新聞辦書記。我心裏感歎這廝都能去中央的同時,卻也不得不頭痛一番。
送錢送不出去,這果然憋屈。
心裏把認識的人都過了一遍,最後決定給何靜打個電話。
何靜自那次從我店裏訴苦完之後,再沒有聯絡過了,也不知道她家那不是東西的老王到底和她離了沒有,希望何靜別瞎鬧騰。老王其人,我雖看不上,但是他這種小人在這社會裏委實吃得開,一張臉皮厚的鋼釘都戳不破。當年他第一次來天下曉的時候,就死不要臉的拽著何靜的手敘舊,哥哥妹妹的好不惡心。何靜一開始也是看不上他的,後來大概擺到在了老王的鈔票裙下,拚死拚活的從小三轉了正。有一陣子我特看不上何靜,我覺得她大好的年華,二十歲剛剛出頭,幹嘛非要做破壞人家庭的事情呢,在天下曉裏工作,吃喝也是不短她的。賺的錢養活自己,理直氣壯,被一個男人養起來,活的沒了尊嚴,算是什麼人生追求?
她是個玲瓏心思,跟我的時間也長,我的想法她自然是知道,卻也從來不觸怒我,行事還算低調。起碼在轉正之前,老王的糟糠妻並沒有來天下曉鬧過。
隻她結婚的前一晚,來找我喝了半宿的酒,她在魔都沒有房子,平日裏都是住在天下曉的,當然接親不能從天下曉接,於是老王就給她買了一棟別墅,隻住了一宿的別墅,權當娘家用了,我作為她的老板兼朋友,當之無愧要陪她在娘家住的。
那一晚我們到底喝了多少酒,我都記不清了,隻記得第二天何靜在教堂裏的時候,腳底下還打顫呢。
在我的印象中,何靜最美的卻是跟我宿醉的那一晚,她手裏拿著杯子,月色清輝映在她的臉上,徒添了一種道不明的哀愁。
她說:“若我有你一半的勇氣,倒也不必落得被你鄙視的下場。”
我抿了抿唇,過了許久,才對她說:“人各有命,你既然選擇了這樣的生活,就好好的過下去吧。老王是不是個良人,你心裏有數。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何靜來的很早,她剪了頭發,一時間整個人都跟從前感覺不一樣。我心裏也隻能感歎,美人怎麼打扮都是美人。
她坐下來,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笑著問我:“還行麼?”
我點頭:“美極了啊。為什麼剪短了?”
何靜握起我放在桌子上的手,伸向她的腹部,含笑看著我。
“啊!你這是!!”我興奮異常,又摸了摸。
“別摸了,才兩個月,我平時晚飯吃多了也這麼鼓。你電話裏說遇到麻煩事兒了,是什麼?”
我想起來找她是有正事兒的,於是問道:“這段日子上麵查魔都的夜店,力度蠻大的。以前咱們總遞錢的那位市長秘書,調走了。我想你幫忙問問你家老王,能不能替我找找人。錢好說,不是事兒。”
“行啊,我回頭問問他。要是能幫上忙,我再給你打電話。”
何靜本也是個風風火火的人,事兒辦的敞亮,沒幾天就給我打電話,說她家老王找到了人,安排明天晚上吃飯。我滿心歡喜的答應下來,卻又覺得自己主動給人送錢的行徑委實算不得好看。
我打扮的五好公民一樣的去赴宴,一推門,差點沒一個腳滑摔過去。
那坐在上首,正眯著一雙狐狸眼看我的,不是辛穆是誰?
我懷著悲壯的心情一步一步走過去,偏臉上還要陪著笑臉。腦子裏淨是開頭提到的那一段話。
烈日炎炎,眾生跪而問佛,炎炎夏日,何以度日?佛笑而對問,何不直入烈日之中?
神啊……我已然直入烈日之中,隻待就義了。
要說在這人要是缺心眼吧,有時候也挺幸福的。老王這個沒眼力見的,壓根就沒看出來我一臉的囧相。我真是後悔自己剛才一念仁慈,沒叫身懷有孕的何靜來陪我。
老王一笑滿臉的褶子,眼睛恨不能眯成一條線,大咧咧的走過來好像很熟的樣子把我推過去挨著辛穆坐下,這麼大一個包間,隻三個人……委實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