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人多,這熱鬧與來醫院看病的人不同,他們的喜慶,是發自內心的。像小時候老師組織春遊,明明年年如一日的是去香山看紅葉,可總是倔強的認為,每一年的紅葉都不一樣,每一年的香山都很好玩。
直到後來長大,都許久再沒去過。
因不敢觸碰,不敢挑戰那樣美好的記憶。若紅葉不再是那年的顏色,若香山再不複記憶中的美好,我又要如何麵對現實的殘缺,如何彌補記憶中不可磨滅的童真。
回頭看著床上靜默沉睡的辛穆,天長地久成埃塵,無論怎樣過,都是一生。
但求此生,與你再不分離。
晚上的時候,還是有不速之客到訪。
嚴格說來,倒也不能算作不速之客。
辛穆的姑媽,吟漣的親娘,我父親的青梅竹馬,我整個家庭的小三。
雖然不喜,但禮數不能丟。
我站起身,扯了扯嘴角,實在笑不出來,索性不笑。
“您來了。”
她看我說話,這才走進來,身後跟著的人便露了出來。正是她的好女兒我的好妹妹,加上那個昨日才同我虛情假意的男人。
有時候看不起一個人,真的就是一瞬間的事兒。
他姑媽走進來,不遠不近的坐在沙發上,吟漣也不知道是故意套近乎,還是“眼力見兒”這東西落她媽肚子裏了沒生出來,二話不說湊到我身邊,道:“姐……”
我眼風一掃,冷颼颼的。
她立馬改口:“嫂子……”
哼……算你孺子可教。
姑媽這才開口:“辛穆,狀況還好?”
聲音很溫柔,若不是我們之間有著這層不能原諒的關係,我想我會很喜歡他的這個姑媽。滿人的格格,嬌羞中透著堅韌、勇氣中帶著嫵媚。
想起當年她同我父親私奔,或是她一生裏,最快樂的時光?
“情況就是這樣,昏睡或是清醒,誰也說不出個準數來。”
“你一直在這裏?”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多辛苦啊……”
我笑,坐在床邊的冷板凳上,麵對著她:“不應該麼?”
估計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刻薄,對麵仨人一時無語。
起身,關窗。道邊的梧桐葉子七零八落,有些還留在樹枝上,可總不如夏日裏鬱鬱蔥蔥的好看。舍不得樹枝又如何,無謂的停駐,遲早要凋零。
辛穆的姑媽聲音不大不小,恰讓屋內的人都聽到:
“你們兩個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單獨和初塵談一談。”
我側過頭,看她。她也毫不避諱的同我直視。
或許,真愛無罪。又或許這許多年,她作為一個單身母親,承受了很多涼薄與孤單。
可此時此刻,對她,我委實沒辦法原諒。
人嘛,就是如此,往往在事不關己的時候,才能通透豁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