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渾身抖得不成樣子,剛才發生的事情把所有的熱量,全身的力氣都用盡了。樓下傳來寶寶的哭聲,舅媽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離開去了樓下。
辛穆走進浴室,我聽到他在清掃鏡子的碎片。很快就回來了,坐在我對麵的椅子上,什麼話都不說。
我懶得理他,翻個身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隻覺得自己似乎睡了一小會兒而已,可是我知道,在我沉睡著的那一段時間裏,夢中出現的景象是多麼生動的提醒著我,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我夢到辛穆出車禍,我跟辛老爺相依為命,雖然這個詞有些誇張,但是那段日子裏,我是真心的把他當做一個值得尊重的長輩。
我夢到辛穆的姑媽跟我在午夜的廚房裏聊天,說了什麼我都已經不記得了,可那會兒我天真的以為,我可以為了辛穆,放棄一些一直以來我最為重視的,被世人稱之為“尊嚴”的東西。
我夢到我生孩子的那天,他姍姍來遲的電話。夢裏我一直追問,你怎麼才來?
你知道我在這裏的時候,我們的寶寶還沒有胎動,在那漫長的歲月裏,我無數次的感受著她帶給我的新奇,感受著那份無法言喻的母性。那個時候,你怎麼不來?
其實我並沒有多恨辛穆,我總是想著,為了孩子,哪怕是為了這個可憐的孩子,我真的可以原諒他。隻要他來,隻要他付出稍微多一點點的耐心。
隻要他是真心的願意為這一段荒唐的感情找個延續下去的借口,我都願意為了他那拙劣的借口而遺忘過去。
屋子裏很靜很靜,寶寶不知道在哪裏,有人坐在床位,月光灑進來,映著他冷峻的麵龐,我不禁一笑。
“你醒了。”
他聲音沙啞,像是得了一場大病。
我翻過身,背對著他,過了良久,才終於下了決定:
“你不就是想要孩子麼?你上外麵隨便找一個,隻要錢給的足夠多,誰不願意幫你生?”
他沒說話,幾步走到我身邊,手撫上我的肩膀:“你太累了。不要想太多。”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腦中將我想說的話過了無數次,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完成這次對話,可我最近越來越享受這種在心中說話卻不發出聲音的感受。
“我……我今晚想在這裏陪陪你。”
我嗤笑,聲音很大,大到他想忽略都不行。於是辛穆收回放在我肩上的手,在我身後站了許久。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開口說什麼的時候,他對我說:“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喊我,好麼?”
我坐起來,同他對視。若不是清楚的知道當初他是怎樣騙了我,我一定會沉溺於月色之下,這對蠱惑人心的雙眸。那裏麵的深深的絕望以及不可言說的傷心是多麼的真實啊。
可是我太清楚了,這一切都是假象。
他最擅長的就是這個,不是麼?
“我不想看到你。”
辛穆一愣,片刻,才說道:“……就算是為了孩子……”
“哈……”我笑出聲來“你以為我當初生下孩子是為什麼?為的是要這個世界上有個同我血脈相通的人相依為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完全的倒戈在她父親的懷裏享受父愛。辛穆,你怎麼這麼無恥?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提為了孩子?你憑什麼要求我為了孩子委曲求全?我為了她受委屈的時候,你在哪裏?啊?”
我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聲音幾乎都哽咽,我因哺乳期而腫脹的胸部劇烈的起伏,好像是氣球被人用針紮破一樣。這許久以來沉浸在我心中不可忽視的疑問終於擊潰我最後一絲理智。
我拿起身後的枕頭狠狠的扔向他。
辛穆一時不妨,向後倒退了好幾步。
我借著月色,冷冷的看著狼狽的他:“別讓我再看到你。”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人都有過這樣的感覺,你巧舌如簧,你長袖善舞,可是在某個人的麵前……你隻能以這樣失態的方式解決問題。他佇立在那裏,靜靜的看著我。過了許久,才低聲說道:“初塵……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