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青島下了小雨,我驅車駛往攝影室,等紅燈的時候,辛穆給我打了電話。很久沒見過他的麵,每次幾乎都是助理來接清清。
他的聲音很疲倦,完全不是我印象中的那個堅強的男人。他在我接起電話的那一秒,還在咳嗽,可是聽到我的聲音,就隻是簡單的清了清嗓子,裝出不經意的樣子。可我知道他一定是生病了,那樣痛苦的咳嗽聲,完全可以去拍催淚的瓊瑤劇,還是大結局的那種。
“我剛剛往初宅打了電話,舅媽說你帶著清清去拍照了。”
我戴上藍牙的耳機,把車子靠邊停下,才道:“嗯。”
“在哪裏?”
我猶豫半餉,沒說話,他來幹嘛?總不至於要拍俗套到家的全家照吧?
“你有事麼?”我問。
辛穆壓低聲音咳嗽了一會兒,緩緩的說:“難得女兒過生日……”
這一句話,就完全戳中了我的死穴,我看著在副駕駛席上睡的香甜的清清,萬般柔情湧上心頭:“好吧,地址我一會兒發給你。”
他的聲音帶著久違的愉悅:“好,你等我。”
我沒說什麼,靜靜的掛斷電話。
攝影師是個年紀挺輕的男人,從香港來的,別人都叫他阿良。攝影棚裏陌生的環境清清大哭了一陣兒,緊摟著我的脖子不放。我抱著她,一邊哄一邊到處亂晃。直到雨逐漸停了,淡淡的日光透過角落裏一扇狹長窗戶照進來,我抱著清清站在窗邊,讓她看外麵的景色,好慢慢安靜下來。阿良端著照相機走過來,對著我們按下快門。
我看過去。
“這樣的光線很美,很難得。”他放下相機告訴我。
於是,那天的第一組照片裏麵,我和清清都是有些哀傷的樣子。她眼睛裏掛著淚珠,我抱著她,她摟著我的脖子。兩個人在雨後潔白清澈濕漉漉的日光裏麵,那光線帶著些憂愁,卻不沉重。
阿良拿著相機走過來:“看看。”
我看著屏幕,會心一笑:“拍的蠻好。”
阿良指了指自己身後:“你丈夫也很喜歡。”
我沉默的抱著清清,沒說話。
阿良可能也猜到我們是對不怎麼和諧的夫妻,起碼在這麼久的時間裏,我跟辛穆沒有任何一次交談。
阿良端著相機,很猶豫的問我:“要不要來一張全家福?”
我搖頭,又點頭。最後索性不說話了。
阿良對著辛穆大喊:“先生,你們要不要照一張全家福?太太拿不準主意!”
辛穆走過來,麵色憔悴,蒼白的似是一個單薄的大男孩。他一隻手接過清清,另一隻手搭在我的腰上,道:“麻煩你了。”
阿良點點頭,然後退後幾步,清清忽然湊過來,一隻手揉著我的頭發,我哈哈笑起來,辛穆看著我們,緩緩的,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
幾米之外,阿良按下快門,記錄下這難得的幸福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