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麵簡直是刻意去擠兌梅堇岩。我克製住按住夏燦揚嘴巴的衝動,讓他繼續執行任務。
“多放一張椅子,也是給澍耘的。”夏燦揚把下巴抬得很高。“她是策劃人,她有資格聽。董娘,抱歉妳沒資格。”
李桃英臉色大怒,護在柳聖苣身邊。“這場地還有空間,多放一張椅子是會少你一塊肉嗎?”
“那我不講了。活動取消。”夏燦揚抽回計算機上的隨身碟,將講桌上的玉山花精樣品一把掃進袋子裏。“梅老板,抱歉了,外麵那幾十個客人,你自己處理。”他回頭攬住我的肩。“耘耘,跟我一起走。反正妳在這裏不能被保護好,我保護妳。”
梅堇岩馬上變了臉色,不僅是因為夏燦揚對他的挑釁,還是因為商譽。今天這場演講有數十人參加,梅堇岩向來將沁芳園的商譽擺第一,怎麼容許活動開天窗,砸壞沁芳園招牌?
“阿苣,妳先出去。”梅堇岩語氣雖輕,透出一股不容拒卻的威嚴。
“什麼?”柳聖苣全身定格。
“不要讓我難為,妳先出去,好嗎?”
柳聖苣挺起胸,像是準備破口大罵,看見梅堇岩堅決的表情,她一口氣發不出來,奪起皮包離開。李桃英也一臉驚嚇跟出了。
“夏先生,沁芳園尊重你,我也要請你放尊重。”梅堇岩不卑不亢地轉向夏燦揚。“你雖然是講者,主辦單位總還不會連一點安排的權力都沒有。”
“說到尊重,你可能還沒資格跟我談尊重。”夏燦揚咄咄逼人。“梅老板,我並不笨,我不是不知道你們邀我過來演講是安什麼好心。我不與你們計較,甘願過來抬轎,完全是因為耘耘,是衝著她我才願意友情讚助,這你大概不知道吧?”
“澍耘的付出我知道。”
“耘耘被董娘或她的走狗潑糞,你也是要我告訴你你才知道吧?”
“請你不要撈過界了。”梅堇岩口氣重了。“澍耘的事不是歸你管。我不是不懂知恩圖報的人,我自然會有分寸。”
“不用了啦,反正耘耘要離職了。”
“她現在還是沁芳園的人,不需要你操心。”梅堇岩的臉色幾乎趨近他凶李桃英那次。
“可惜下個月就不是了。”夏燦揚風涼地搖手。“沁芳園留不住耘耘,夏園很樂意珍惜她。我已經聘她下個月來夏園上班了,無縫接軌,你看我對你的愛將還是挺照顧的吧?”說完他縱聲大笑,故意笑成像電影反派那樣欠扁。
這笑聲一聲聲,像是耳光一掌掌,迎麵搧向梅堇岩。
我心跳劇烈,觀察梅堇岩的反應。
梅堇岩重重呼吸一口氣,又一口,接連三口之後,他壓住不再答腔,轉身出了演講室。
他耐得住!
盡管認識梅堇岩這麼久,他冷靜的修養仍能使我驚歎,但是現在我可不希望他繼續冷靜下去了。
“怎麼辦?”我哭喪著臉問夏燦揚。
“沒關係。”夏燦揚拍拍我的手背。“現在這隻是餐前湯。妳先聽我演講,雖然妳可能聽不下去。”
我忐忑著一顆心,幫夏燦揚把花精樣品重新擺好,全部擺好後剩下一罐不知歸屬的薄荷精油。
“這要擺哪裏?”我問他。
“交給我。”他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把精油收到褲子口袋裏。“待會用得到。”
座位已經全滿了,夏燦揚準時做了開場白。我果然如他說的,無法聽進一個字。我知道很精采,大家都在笑,隻有我笑不出來,滿腦子掛念外頭梅堇岩和柳聖苣的情況,還有接下來我跟夏燦揚又得使出多瘋狂的招數。
我很緊張,但是不害怕。當夏燦揚站在我身旁,他的力量,他的義氣,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讓我很有安全感。就算今天失敗了,隻要有他在,我好像也不會感到那麼慘。
思想流轉間,夏燦揚一鞠躬,眾人嘩啦啦的起身,居然散場了。
夏燦揚火速被粉絲纏住了,像湯圓黏到糖,根本甩不脫。
我該護著他離開嗎?可是他看起來很喜歡跟聽眾交流,一點都沒有困擾的樣子,反而說了更多的笑話,把她們逗得嘴歪眼斜……看來我不需要去幫他清場。
送走最後一位粉絲時,已是一個小時後了。我用肩膀撞撞夏燦揚的上臂。“現在怎樣?”
“妳跟我出去。”
“需要手牽手嗎?”
夏燦揚露出白牙笑了。“先看一下外麵有沒有開山刀在等我。”
出了演講室,夏燦揚與我一同東張西望。購物區還是人滿為患。梅堇岩跟臉爆臭的柳聖苣並肩坐在沙發候著,他一瞥見夏燦揚,就對柳聖苣講了兩句大約是安撫的話,穿越人群走了過來。
“夏先生,今天謝謝你了。”難為梅堇岩還是做到送客的禮數。“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耘耘跟我一道走就可以了。”夏燦揚故意左一句耘耘,右一句耘耘,聽得連我都起雞皮疙瘩。
“澍耘是要回天母店,你們不同路吧。”
夏燦揚故意翻了個白眼,根本不看他。“耘耘,我開車送妳回天母。”
“澍耘還在這裏工作。”梅堇岩踏前一步,似乎想阻在我跟他之間。
“不然你送她。”夏燦揚作勢把我推到他那邊。
梅堇岩寒著臉,站了開來。
“啊,抱歉,我忘了你怕老婆。”夏燦揚又發出那種欠扁的大笑。“那還是我來吧。”
夏燦揚霸氣攬住我的肩,把我攬出信義店。我眼前還停留著梅堇岩那張受到屈辱、痛苦、欲語還休的臉,心亂亂地奔騰著。
“接下來要怎樣?”我實在有點搞不清夏燦揚的舉動了。
“先觀察一下。”夏燦揚偷眼往店內瞧。
我背對著信義店的大片玻璃,感覺梅堇岩的眼光還鎖著我,柳聖苣和李桃英則狠不得用目光把我綁上十字架燒死,還有許許多多看過報導的好奇客人。我不便回頭看他們,完全靠夏燦揚的實況轉播。
“李桃英在磨刀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