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樣品必須掛著。叫你好好休息休息,還有啥不願意。
她轉移話題問,今天賣多少錢?
你猜猜。我心裏甜蜜蜜的,微笑說。
雪英興致勃勃地猜著,五、六百吧!
我從兩個鼓囊囊的褲兜裏掏出一把一把的鈔票,放在折疊床上,對雪英說:你數數吧!全在這裏。
雪英高興地數著錢,我在一旁整理著零亂的服裝,片刻,雪英像小孩似地手舞足蹈,咧著嘴笑,又彎腰摟著我的脖子在麵頰上“啾”吻一口,我瞧著她興奮的樣子問:賣多少錢?
整整賣了一千六百五十塊,淨賺八百,我真不敢想啊!
你知道能賣這麼多錢的原因嗎?我問。
她爽快地回答,因為我要價高。
我說,也不完全是。主要因為今年流行真絲服裝,同樣的牌子、質量,大商店每件賣一百五十塊,咱賣一百,而且貨全。消費客戶都不傻,大多是做了服裝比較、鑒別來買的。
隻要咱的貨消得快,先把錢賺到手,用不著死摳價錢,就這一件衣裳還賺幾十塊哩。雪英茅塞頓開地說。
噢!你現在迷過來啦?薄利多銷是經商常用的一種手段。這一年我們掙了幾萬元,這是我做夢也沒想到的。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又發現了另一種賺錢的商機。春節來臨,我同雪英乘火車回家過年,快到縣城時,我透過車窗看到貼近鐵路有一座普通民房,引起我的注意;京九鐵路剛剛建成使用,鐵路穿過這裏要拐個彎道,那房子正好對著彎道處。我回到家裏的第二天就返城去找那房主聊天。從他樸實的穿戴和誠實的交談中,我斷定他是一位普通市民。我問起房子的事,他一臉愁容,苦訴道,這三間房子前幾年就蓋起了,這鐵路一開通,火車成天轟隆轟隆從門前過,煩死人了,家裏人不願住,都搬回老房子裏去了。你說這是家具能搬就搬搬,可這房子咋搬哩?算俺倒大黴了。
我直截了當地說,大叔,我出五萬元買下這房子,你賣不賣?
房主翻眼看看我,遞給我一支煙,不信任地冷冷一笑,說別開玩笑了。心想租就租不出去,你還掏錢買哩。
大叔,我不是開玩笑,如果你同意賣,咱們現在就簽合同。我很認真地說。
房主從衣兜裏掏出打火機遞給我,讓我點煙,咧嘴嘿嘿直樂,稀疏的眉毛舒展了,眼睛眯成一條縫。他想不到會有這種好事?這人是吃憨藥啦?還是缺心眼?接著爽快地說,你要說話算數,咱馬上就簽合同,免得回去變卦。
大叔,你放心,今天咱就把這事辦妥。我很幹脆。
我拿著簽定好的合同書回到家裏,卻遭到全家人反對。
雪英立刻氣得臉色發紫,雙頰的肌肉抽搐,五官挪位,一雙充滿仇恨的目光在死死地盯住我,像野獸一般怒吼,你是一個十足的大傻瓜,豬腦袋,哪裏房子買不來,偏買那個火車吼叫,鬼哭狼嚎的地方。掙幾個錢怕燒著你了,怕湯著你了,怕咬著你了。她怒氣衝衝地從我手裏一把奪過合同書,“哧啦、哧啦”撕得粉碎。
父母也在一旁火上澆油謾罵不止,孬種貨,鱉孫貨,買了看看誰去住。
父親怒目圓瞪,脖子裏青筋凸暴,跺著腳指著我罵,你是瞎球折騰,膽大包天,眼裏根本就沒我這個老子,這麼大的事你就不給家人商量。他們一個個像竹筒倒豆子似地滔滔不絕,像利劍一樣都刺住我,容不得我插話。
我極力控製著自己,經過一陣血淋淋的批鬥和辱罵後,才冷靜地說:京九鐵路是一條忙碌的交通大動脈,每天有幾十輛火車從這房前穿過,因為是彎道,火車在這裏要減速,又因為這三間房子的周圍很空曠,房子顯得很突出,成了乘客向外看的第一視點,這房子可以做一麵絕妙的廣告牆。我已經與幾家公司通了電話,他們願意合作租下這坐“廣告牆”房子,一租三年,每年支付租賃費五萬元。這樣一年的房租,就把本錢賺回來了,這生意有啥不能做?
一場激烈的唇槍舌戰結束了,父親靠著門板抽悶煙,母親去廚房做飯去了。雪英像放氣的皮球不吭聲了。
我說,買下這房子後,還要住人保管廣告圖案。我想好了,叫秀秀和雪強搬過去加工衣服,把租人家的房子退了。
秀秀是我妹妹,雪強是雪英的哥,妹妹為我換親嫁給了雪強。近兩年他們在縣城裏做衣服,日子也好過多了。
雪英聽我這麼一說,那副麵容由陰變晴,而後溫和地說,明天咱就去取錢,把房子買下來,先叫我哥和秀秀搬過去。
不久,省城飲料公司包下了這所“廣告牆”房子,在外牆壁上,刷上了鮮豔醒目的大副廣告,飲料公司的五萬元專款也打到了我的帳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