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服包裹的女人(1 / 1)

這一段時間看碟挺奇怪的,先是把買了很久卻沒有看的《藝伎回憶錄》翻出來,細細地看了,然後,又看了日本那部很有名的《大奧》。逛碟片店,看到了那部《花魁》,放在一大堆碟片中很醒目,便也買回看了——這幾天仿佛一直置身日本的江戶時代,滿眼都是櫻花燦爛,滿眼都是色彩斑斕。

先說《大奧》。《大奧》的情節倒是一般:江戶時代日本德川幕府某一個武士家中,上一代將軍去世之後,一大群女人輔佐幼小的將軍。於是,大戲開場,女人與女人之間,爭鬥和詆毀達到了白熱化。月光院年輕貌美的繪島成了眾矢之的,針對她,敵對的天英院設下了一係列的陷阱和陰謀,繪島本身,也在情與欲、權與利當中苦苦掙紮……

這一類宮廷奪鬥故事,對於我們來說並不陌生。

與《大奧》相比,《花魁》則好看得多。到底是底層生活,相對生動活潑,最起碼,有著令人放鬆的粗魯和情趣;不像宮廷生活,隨處都是陰謀和陷阱,在緊張和提防之中,壓抑生命和欲望。《花魁》的故事發生在江戶時代一所著名妓院中:從小賣身的鄉村少女清葉,長大之後,憑著自己的姿色和不懈努力,一躍成為妓院的花魁……值得一提的是影片的女主角土屋安娜,長得有點像趙薇,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據說是美日混血兒,漂亮得令人驚豔。清葉不僅僅有溫柔魅人的一麵,同時,也絕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能當上花魁的,才不是凡角呢,清葉就像撲克牌中的女王,正麵光彩奪目,溫柔可人;反麵則犯傻耍渾,眼露四白。花魁總是有雙重功夫的——多情與纏綿,是對付男人的“一招鮮”;而對付同類女人,凶悍與犯渾,則是最好的核武器。

這兩部電影令人稱奇的是畫麵。實際上不止這兩部電影,包括《藝伎回憶錄》在內,電影的畫麵都令人歎為觀止。其中,畫麵最絢爛的,無疑是《花魁》了。前幾年我曾看過日本電影《源氏物語》,絕美畫麵讓我心悸。但《花魁》畫麵的濃烈與繽紛,要遠遠超過《源氏物語》。那是怎樣的一種畫麵啊,看看電影中經常出現的意象就知道了:斑斕的金魚、如雪的櫻花、猩紅的棉被、金簪子、銀穗子、紅瓔珞、殷紅的櫻桃小嘴、鑲嵌著瑪瑙的煙杆……半開半合的點絳唇中,徐徐吐出一團白霧……這些都可以說是色彩的迷宮,或者是,視覺的盛宴。

喜歡看這三部片子,還有一點,是喜歡看日本女子穿和服,喜歡看那些絕色女子把自己包裹在豔麗如花的和服中,踏著木屐,露出雪白的頸項,溫溫順順地走來走去。據說,和服源自中國的唐服,它們同樣有著高腰、長裙、斜襟、寬袖等特色,隻不過和服更有褻衣、也就是內衣的嫵媚;和服柔軟、大開領,無論是留袖、振袖、小紋,甚至是豪華的十二單衣,乃至潔白的結婚裝,都有著端莊之下的放任,那是典型的日本文化。在《花魁》和《大奧》中,那些漂亮的女子們穿上和服,真叫“驚豔”。她們一襲和服,隨意而淩亂,像曖昧的被窩,性感得讓人忍不住想撕扯蹂躪。

曾有人說日本的服裝是“包袱皮文化”,不像西方,是“皮箱文化”。“包袱皮”是軟的,是隨形而變的,不像西裝等“皮箱”,硬硬的,能把人裝起來。和服的妙處在於“露”與“藏”,在於半開半合之間——露,是為了藏;藏,也是為了露,在這樣的藏與露之中,暗得三昧。日本文化中永遠有一種濃重的曖昧成分,端莊是表,風騷是裏。用粗俗的話說,和服就是一種“藏八露二”的“悶騷”。

比較而言,《藝伎回憶錄》中鞏俐、章子怡和楊紫瓊三女子穿和服的感覺要差多了。畢竟,她們不是日本女子。單憑章子怡的杏眼圓睜,就可斷定這小姑奶奶是俠女出身;至於鞏俐,在劇中,十足一個中國式的怨婦;日本的女優,哪敢有如此明目張膽的怨氣呢?至於楊紫瓊,一身的豪邁氣,活脫脫一個中國風味的楊門女將。氣是要“養”的,不是學的。想想那些古代日本女子,站、臥、坐、行都有嚴格規矩:走路不能左右搖晃肩膀和腰肢;站立必須五指並攏,腳丫的開角應是60度;坐時要兩膝並攏,不能叉開,手要自然放在大腿上,臀部適當往座位深處坐,腰部虛倚椅背……這種骨子裏的嫵媚和收斂,哪裏是章子怡們所具備的呢?

也難怪人們對 《藝伎回憶錄》惡評如潮了。這三個中國女子,即使穿上和服,也是“婦女能頂半邊天”。真虧得美國大導演羅伯特·馬歇爾 “慧眼識珠”,這個家夥,似乎一直沒真正搞清楚中國文化與日本文化的區別。畢竟,西方人看東亞人,個個都是小個子單眼皮。

文化是性格的胎盤。在日本,女人一直是當作小孩來養的,她們接受著男人的寵愛和嗬護,也接受著男人的訓斥,而女人也樂於扮天真——而在中國呢,似乎男人才是孩子,女人則是母親,或者是老虎……嗬,我不想說得太多,免得有人不高興了,打住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