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這麼耍流氓的(1 / 1)

亨利·米勒是我了解的文化人中,最具流氓氣的一個作家。

亨利·米勒活生生地就是一個流氓,也可以說是一個天才的小說家。在寫作上,亨利是一個將流氓氣和天才結合得非常緊密的人,這使得他的小說從一開始就沒有規矩,沒有完整的故事,沒有成形的人物,沒有開始,沒有結束,沒有主題,沒有懸念,有的隻是濃得化不開的思想和長滿翅膀的想象,像爬山虎一樣把觸須伸得到處都是。亨利·米勒的書可以從任何一頁讀起,所到之處,盡是雜花生樹、蠅蝶亂舞。

我記得第一次閱讀亨利·米勒的文字,那時天下著雨,我打開書,亨利·米勒在我麵前像一個醉漢一樣舞蹈。這樣的舞蹈,既瘋狂無比,又性感恐怖。他的文字充滿著張力,風馳電掣,像吃了搖頭丸在迪廳裏拚命HIGH的青年。或者說,在他的字裏行間,明顯地可以嗅到一股濃烈的酒精味,激蕩,回旋。有時候嗅得久了,甚至可以在亨利·米勒的文字裏,聞到一股馬糞的臊氣……這樣的流氓,仿佛天生地就是為文字而生,就是為了顛覆古典,就是為了在文字中摻雜著速度的力量。

有人曾評價亨利·米勒說:亨利·米勒的文字就像做愛的男人,會有高潮,還有高潮後的筋疲力盡、疲倦以及困惑。一個人創造力真是天生的,在亨利·米勒麵前,本來虛幻的文字變得更為虛幻,就像一支支風中的蠟燭。亨利·米勒就是這樣以他的粗魯和狂妄構建自己的墮落世界。

在電影上,同樣也是有著“亨利·米勒”的。比如說保羅·帕索裏尼、彼德·格林納威、加斯帕·諾等。帕索裏尼我已經寫過;至於格林納威,這個家夥一直與亨利·米勒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他根本不願走前人走過的路,甚至不想借用別人的拐杖,隻想撒開蹄子亂跑一氣。格林納威是有才華的,甚至說,他才華橫溢。他的電影,無論是《枕邊禁書》,還是《情欲色香味》、《八又二分之一女人》、《聖嬰》等,都可以說是雜花生樹,活色生香。至於加斯帕·諾,最著名的就是那部意大利美女莫裏卡·貝魯奇主演的電影《不可撤銷》,在那部攝影機把人晃得頭暈的電影中,竟有一段長達9分鍾的強奸鏡頭——流氓,就是以這樣極端的方式,吸引眼球,迎接挑戰,把世界攪成一團渾水。

其實這樣的流氓氣,與那種不羈的方式,在某種程度上,與創造力是相同的。流氓氣是一種普通的現象,它滲透各個領域,不僅僅在寫作上,在政治、商業、藝術、學術等領域,都有這種從不按規矩出牌的人。想想劉邦、朱僅在寫作上,在政治、商業、藝術、學術等領域,都有這種從不按規矩出牌的人。想想劉邦、朱元璋以及希特勒吧,他們從來就是法無定法,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們是成功者,但在骨子裏,他們同樣是流氓。流氓與成功者,從來就不自相矛盾。當然,這又是另外一個話題了。

前一段時間,合肥曾舉辦了好幾項行為藝術展,因為平日裏這類活動很多,每次展出都比較紅火。對於行為藝術,我一向是不以為然,因為它空有理念,缺乏手段,門檻較低,魚龍混雜,極容易變成“皇帝的新衣”。在我看來,那樣的展出更像是某種程度上的“鬼畫符”比拚——參加者一個個比拚小聰明,比拚點子的怪異,來吸引人們的注意。看起來似乎是背叛,是挑戰,其實骨子裏,盡是虛弱——而這樣的虛弱,一直帶有無恥無畏的成分。就像那部《不可撤銷》,在戛納放映時,人們哪裏忍受得了那樣的鏡頭呢,隻好紛紛離場,甚至有人當場嘔吐起來——電影名落孫山,導演卻一舉成名——世界就是這樣陰差陽錯,不怪誕,不走極端,就很難成功——流氓總是渴望成名的,在商業社會,名氣就是金錢,不能聲名顯赫,哪怕臭名昭著。

世上的流氓成千上萬,能成功的,畢竟寥寥無幾——那天,我見到一個更流氓的——那部電影叫《一刀未剪》,一部意大利片子。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就見一個人躺在那裏,不露麵目,下身裸露。這個病臥在床的家夥,一會把眼鏡架在上麵,一會在那裏插一支鋼筆,一會在那裏放一朵花,然後不停地打電話撩撥著女人們……最後,又招來個“雞”……據說,這部電影還參加過一個電影展,獲得一個什麼獎項!真是,見到過耍流氓的,還沒見到過這麼耍流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