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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時常注視著柏油馬路,見有人開車,有人步行。同樣步行,走路的姿態也各有不同,當然走路時的心思也各異。每當這時候,我總是想,作家大概就是大路上被車流人流擠到邊上的那一些人。往前走著,但因為成不了主流,所以心中總有不平,就一邊貼著牆根兒走,一邊嘴裏嘟囔著。但卻正因為被邊緣化的緣故,卻總能意外地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風景,因而腦子裏有了許多想法,把這些想法用筆寫出來,就成了所謂的文學作品。
每個人都能說話,也都成天有許多想法,比如我老婆和她姐妹幾個碰到一起了,就能幾幾個個說上一半天,在街上碰見同學了,也能拉一兩個鍾頭的話,把這些想法、說法記下來就是文學作品麼?似乎還不是,那什麼是?於是文學作品就有了另外一層含義,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應該是對人有教益的、有啟迪的、發人深思的、高屋建瓴的一些東西,也就是我們教課書中講的主題思想之類的。曆史遺留的這類好東西眾多,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填出幾張表來。但說這話又有了一個問題,俗的東西算不算好的文學作品呢?痞子文學呢?比如瓊瑤的,三毛的,金庸、王朔的?在我看來,這些當然也算,至少我愛看,瓊瑤伴我長大,三毛伴我成人,金庸的書至今還在我的床頭上放著,每天晚上都要翻一翻,才能睡著的。
我是科班出身,開始正式步入文學領域的年代正是傷痕文學繁榮的時期,張賢亮、張承誌、路遙這一茬,所以接受的文學觀念理所當然的是文學要有使命感,作家要有責任感,後來我就一直按這條路走。多少年來,文學流派一茬又一茬,文學江湖有金盆洗手的,也有新人輩出的,但任你花拳繡腿,衣袂飄飄,我自隻是隱藏在我的世界裏打我的“淩波微步”,並且準備一條道往黑走。因為我始終認為思想的高度決定作品的壽命。
巴菲特有一句話叫永遠堅持價值投資的理念。他說不管在任何年代,任何社會,任何經濟環境下,投機的風險總是要大於投資。但就是這句全球都公認為對的話,你自己還要有自己獨到的眼光,因為對價值的認定,各人也會有不同的理解。比如說收藏吧,同樣的東西你喜歡我可能不喜歡,你說有價值但我認為沒價值,今個郵票值錢,明個銅幣翻過,到後天說不定是唐盆漢罐價值不菲,那麼,怎樣收藏呢?一窩蜂似的去跟風,顯然是行不通的,最後的道理隻能是我隻收藏我認為有價值的,但真正到最後是不是有價值那就不知道了。
說這話不是替自己文學創作辯解,什麼樣的人說什麼樣的話,什麼樣的作家寫什麼樣的作品,瓊瑤成不了李敖,三毛成不了賈平凹,我即使加上下一世寫武俠小說恐怕也寫不過金庸,寫什麼樣的東西鐵定是由個人生活經曆、教育、才華、出身、閱曆等這一切決定的,其實也算是命裏注定的,而不是你想寫什麼就能寫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