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瑞芝
我現在對國家形勢是關心不操心了。但對杜老我是既關心又操心。
我先講一件事,我跟杜老接觸時對他說:“人家說你是農村問題專家。”他說:“我哪是什麼專家,我是農口(指中央農研室)這個團隊的符號。我這個農口有個好處,沒出現過貪汙分子,沒出現過腐敗分子。”講起農口,杜老是很自豪很高興的。他團結了農口一大批老、中、青,後繼有人,這個很不簡單。
我說杜老有過輝煌,有過挫折。杜老是個史學人物,對中央幫助很大,貢獻很大,尤其在三中全會後。他的文集是黨和農民打交道的記載。我曆來講,杜老在農口是參謀長,他對趙紫陽、胡耀邦來說也是參謀長。農村改革30年,改革是一個上下左右互動的結果。最大的動力是農民的肚子問題。但如果沒有鄧小平這個權威支持,最大的動力也動不起來,沒有權威是不行的。而且,沒有大家的互動、合力、推動也不行。1982年出了一號文件,有了戶口(指包產和包幹到戶)。杜老能廣泛聽取各方麵意見,對上全麵反映情況,各種意見均吸收進去。這個很不簡單。也有人說他是風派。什麼風派?他是個識時務派,“識時務者為俊傑”。講真理,離不開時間、地點、條件。他能夠在一定時間、一定條件下,該講什麼就講什麼,該怎麼講就怎麼講,既有針對性,又做到恰如其分。在“左”的傳統根深蒂固,“三中全會”後一些掌權者還在不斷攻擊農民及其“後台”是“掛羊頭賣狗肉”,“說社會主義實際幹資本主義”的情況下,不到講那種話的時候是不能講的,講了還不被打死啊!
杜老和我的關係是更親近一點。我來之前杜老的小女兒從美國打電話,叫我關照杜老有關的事。我從1938年就知道杜老,他是區黨委宣傳部的科長,相識70年了。1947年我們在大別山搞了個地委。後來在中南局我跟著他,他把我放到廣東,當了縣委書記,是他把我放在這個崗位上的。這個崗位按鄧小平的話來說,是增長才幹的最重要的崗位。沒有他這種安排,也就沒有我的今天。所以,我非常感謝他。這次給杜老祝壽,我說,我一定來。
“三農”問題中央講是重中之重。我講“三農”問題是難上之難,太難了。你們寫了那麼多好文章,我都覺得很對。但是,“三農”問題,吳象同誌講得好,最有錢的農民在廣東,最窮的也在廣東。這就從一個側麵提出了深化改革的難題。我看了美國一個專家寫農民問題,這個專家講,政策不對,農民有一個武器就是消極。的確是這樣,你要是對農民的政策不對,傷害了他們,他們就會出工不出力,毛澤東活著沒辦法,馬克思活著也沒辦法。長期以來,農民對我們的看法是怎樣的呢?合作化時農民說我們是“憎人富貴恨人窮”;公社化後,農民說對他們既不給吃飽,也不給說話。搞“三麵紅旗”肯定是吃不飽的,吃不飽還不能說吃不飽。一說吃不飽就是醜化社會主義,就是反動言論。到“文化大革命”,壞得不能再壞了,才有可能回頭。農村改革是個新事,是個潮流。肚子是動力。權威也是強大動力,是上層建築,關鍵是權,鄧小平是開國元勳,他講的話有人聽。現在領導沒那個條件了,哪個講的不對,人家就不聽你的了。但是,我很同情他們,特別是十六大之後這一代,一開始上台就碰上個“非典”,2008年年初又碰上個冰災,今年五月又碰上個汶川大地震,都是要命的東西。胡錦濤、溫家寶的形象好,他們就靠這個權威。他們又不是開國元勳,打天下可以坐天下。打天下時,他們都還小呢!
我參加這個會非常高興,我88歲了,之前發現得癌症,治好了。現在還患有別的病,但來一次,就多一次。除了要見杜老,給杜老祝壽外,我還有個心願,就是想見見農口的老同誌、老朋友,傾談情誼,交流信息。沈祖倫同誌,忠心耿耿,希望深化改革,搞政治體製改革。這個意願非常好,但能聽你話的人或許是不多了。在農口這個團隊裏,立誌於農村改革的年輕一代,我也認識很多,也想聽聽你們對深化改革的真知灼見。
祝在座的朋友們身體健康!衷心祝願杜老壽比南山,成為21世紀百歲以上的老壽星!
(本文作者係中共廣東省原顧問委員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