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太行風雲烈(2)(1)(2 / 3)

那年臘月,二舅回家過年,可是那幾天他心裏好像憂念什麼事。年也沒有過好,連個玉米麵餃子也沒吃上。大年初三半夜來人捉他,二舅是從山牆的窗子跳出去,被捉走的。

閻錫山是個老狐狸,他抗日又和日,擁蔣又反蔣,聯共又反共。即使在國共合作時,閻錫山重用的頑固派仍然積極反共,殘害抗日工作人員,暗中與日寇勾結。日本鬼子也配合其行動,於正月初五到初八,五集一帶又被燒殺搶掠一次。

郭書藏指認原壺關縣公安局所在閻匪的縣政府公安局局長王修臣對抓捕的抗日幹部和群眾一一進行審問,刑訊逼供。天明後,我就被提到北麵大屋裏,爐火裏插著火柱、烙鐵,一邊擺著棍子、板子、繩子等刑具。王修臣親自審問:“你叫啥?”我答以小名道“張安書”。問:“是哪裏人?”回答:“五集村人。”又問:“在那裏幹事?”回答說:“在石河沐當村長。”又問:“有人說你是暗八路?”這時的社會環境從專區、縣到區、村都是國共合作政權,上下都講抗日救亡,我認為他們這樣抓人是非法的,於是理直氣壯地回答:“我不懂啥叫暗八路,光知道給抗日軍隊支應糧草。要說這是八路,那我是抗日的明八路!”看我不承認是“暗八路”,就動了大刑。把我押跪在碎碗渣片上用杠子壓,杠子兩頭站上人逼供。我的雙膝流血,疼痛紮心,就是不承認是“暗八路”。後來又被吊起來毒打,看我不改口,就用燒紅的火柱往胸脯、脊背上烙,鑽心透骨地疼痛,我昏死過去了。

我醒來後,已被拖到一間黑房裏,聽到有人說:“這是北行頭編村村長張德善”。疼痛得昏迷過去,又醒來,渾身已是血淋淋,脊背、胸前的皮肉燙出幾條黃焦血痕。關在這個屋的有四五個人,其中杜繼周同誌是二區固村編村村長,還有張全忠(小名驢則)以及鼇街村的杜俊則、杜長保等抗日幹部,他們是兩天前被捕的。還有百尺鎮的牛法盛、牛石鎖,高崖頭村杜有亮等。還聽說,幾天前,二區區長馮廣居同誌被四十軍和閻匪公安武裝逮捕後槍殺了。

第二次提審,王修臣問我參加什麼組織?我說:“我是農民,不懂什麼組織。”一頓毒打使我暈死過去,我被用冷水潑醒後又逼問參加啥組織。我說:“五集村有公道團,我當過村團長。”當他問還參加什麼組織,都有誰時,我認定就是自己死,也不說什麼,更不拉扯別人。看再問不出什麼,王修臣惱怒之下,又把我吊起來毒打。你再打,我也是那兩句話。最後,王修臣問:“有人告你?”回答說:“想不來。”王修臣說:“百尺牛東家告你。牛少爺貪汙是真是假?”回答:“牛某某貪汙是真,有現洋200多塊。縣政府把他的村長撤了。”最後,他們拉著我的胳膊在供詞記錄上按了手印。後來我得知,是有人通風報信,閻匪暗殺團派璩玉祥帶當地武裝到五集村,使我落入閻匪手裏。

正月初七,第三次審問,我還是那些話,沒有他們想要的口供。最後,王修臣說:“張安書,不怕你骨頭硬,過去你告牛村長貪汙白洋200塊,現在我罰你山西鈔票1000元!”回答:“家窮,交不起。”王說:“限你五天,交清後放你,若不交,就殺你狗頭!”

我被閻匪抓捕後,家人無不驚恐悲傷,妻子、養母整日痛哭,我紫水村生身父母更是悲痛萬分。兄弟安好和養母得到交罰款就可以放人的信息後,急忙托親告鄰,生父也是東借西湊,到正月十九日上午,隻交了100多元,其餘再也拿不出。看到實在榨不出油水了,王修臣判我坐牢半年。

被閻匪抓捕的人中,凡判為共產黨員、暗八路的當即被活埋或槍殺;無確鑿事實的大部分人被判罰款,交齊後放人;凡交不齊的就要判坐牢房。判坐監獄的還有杜繼周、李長珍等同誌。

郭富成(71歲)講:這院門匾“桂璋凝浩”的宅子原是我家的,老皇反亂的時候,有國民黨的縣長在這兒住過。他們是假(暗)老皇,來了就抓“暗八路”,找村長村副,要糧米,搶東西。村幹部是幹抗日工作的,老百姓都不說。這些假老皇找不到村幹部,逮住人隻要問不出話,當下就槍崩了。

郭書藏(70歲)講:閻錫山的壺關縣政府是臘月來趙村,二月走的。來到村上後就號住房,當下就讓主家大小人等騰房。我家的一進三院房被號給縣長及隨員住。我父親托人說情,才把中院給我家留下。前院是警衛營住。

縣長崔秀生19歲,還是個大孩子,在我家後院堂屋住下時已是半夜,叫公安局長來見他。那公安局長披上衣服去見新縣長,不知怎麼回事,沒說三言兩語就吵了起來。崔秀生當即讓護兵拉出去給槍崩到茅廁旁邊了。

那些天,警衛營、公安局整天是抓人,抓來後就拷打審訊。縣長坐著叫當兵的打,人昏死過去了,就用冷水潑醒再打。我本家四門兄弟的一院房和我家是兩隔壁,號給了公安局。我們時常聽到人被打的慘叫聲。聽說抓來的村幹部有鏊街的杜俊則,百尺村的牛法盛,水台底村的高小迷,方善村的宋創金等。

馮廣居是抗日政府的區長,是臘月裏被抓到趙村的,拷打審訊後就拉到水台底村圪梁山上槍崩了。他栽下崖去了,因沒打到要害而沒死。高安富發現後,跑到趙村向敵人告了密。馮廣居又被抓住,拉到河邊殺害了。馮廣居是樹掌村人,土改時他的親戚來水台底把這個漢奸高安富打死在河上。

王寶年(73歲)講:五集的張安書是暗八路,當時被打得昏死過去,用冷水噴活後又打,差點被打死,真是受大罪了。

正月裏,日寇又大舉掃蕩,國民黨四十軍和八路軍都撤往大山裏。閻匪的壺關縣政府於正月十九日傍晚將交齊罰款的人放出去,而把剩餘交不齊罰款的10多人用繩拴起來,在趙村、三井村地方武裝押解下向南跑向陵川境內的池下、楊村,最後在遠望村住下,把我們關在一家磨房裏,這磨房有三盤石磨。